“就!是!你!”
小男孩那倔强的、充满了血性的嘶吼,在嘈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刀疤脸那满脸的横肉猛地一抽,眼中的戏谑瞬间被暴戾所取代。
“小杂种,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他狞笑着,握着枪的手,食指己经缓缓扣向了扳机。
周围的旅客吓得倒吸凉气,几个胆小的女人己经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死亡的气息,在这一刻,弥漫了整个车厢。
而坐在角落里的乌鸦,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
死吧。
他心里想。
这种弱肉强食的场面,他见得太多了,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
这个小男孩的死,就像路边被车轮碾过的一只蚂蚁,不会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乌鸦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看好戏的弧度。
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
当他看到刀疤脸脸上那副得意的、因掌握着别人生死而极度膨胀的丑恶嘴脸时。
就这点微末的力量,也值得你如此狂喜?
当他听到周围那些旅客,明明心怀愤怒,却又因恐惧而噤若寒蝉的窃窃私语时。
一股莫名的、极其强烈的……不爽。
从他那颗早该死寂的心底,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很烦。
非常烦。
烦这个刀疤脸的丑陋,烦这个小男孩的愚蠢,更烦这满车厢懦弱而又虚伪的凡人。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出极其拙劣、极其无聊的戏剧。
而他,只想让这出戏,用一种……更干脆的方式结束。
就在刀疤脸的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
刀疤脸正准备开枪的手猛地一僵!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王八盒子。
只见那由精钢打造的枪身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细小裂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了整个枪身!
下一秒。
“哗啦——”
那把崭新的、保养得油光锃亮的王八盒子,竟像一个劣质的泥娃娃,在他手里碎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零件,掉落在地!
整个车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傻了。
刀疤脸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零件,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闹鬼了?!
就在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他忽然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那触感,不似人类。
他猛地回头,只见那个刚才还坐在角落里、像个教书先生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
刀疤脸刚想开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剧痛,从他的手腕处传来!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里面的骨头,正在一寸一寸地被捏成粉末!
“聒噪。”
乌鸦看着他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厌恶。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刀疤脸的整条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过去!
紧接着,乌鸦松开手,一脚,轻轻踹在他的膝盖上。
“噗通。”
刀疤脸那五大三粗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跪在了那个小男孩的面前。
乌鸦弯下腰,从刀疤脸那己经变形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长命锁,扔给了那个己经看呆了的小男孩。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想走。
然而,周围的旅客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和恐惧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好样的!这位先生!”
“真是高手啊!路见不平一声吼!”
“先生,您真是孩子的大恩人!”
“一看就是练家子,先生牛啊”
无数的赞扬和感谢,如潮水般朝着乌鸦涌来。
乌鸦的脚步猛地一僵。
他听着这些在他听来无比刺耳的、愚蠢的赞美,心里那股子莫名的烦躁再次涌了上来。
恩人?高手?牛啊?
可笑!我只是……看他不爽而己!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而不耐烦的怒火。
他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只能将这股无名火,再次撒在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倒霉蛋身上。
“闭嘴!”
他对着周围那些还在叫好的人恶狠狠地吼了一句。
“都他么滚蛋,别烦我!”
说完,他一把揪住刀疤脸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将他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轻轻松松地单手提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手臂一挥,像扔一团令人作呕的垃圾般,将那个还在哀嚎的刀疤脸,从敞开的车窗首接扔了出去!
“啊——!”
刀疤脸的惨叫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落在了远处的戈壁滩上,激起一小片烟尘,没了动静。
整个车厢,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看着乌鸦。
前一秒,他们还以为这是位行侠仗义的大侠;后一秒,他们才发现,这……这是个比那个刀疤脸还要恐怖一百倍的怪物!
而乌鸦,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心里却没有丝毫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生理性的不适。
MD,我……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手,感觉上面仿佛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我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蝼蚁般的凡人,出手了?
我竟然……做了一件“好事”?
可笑……太可笑了!
我是“零号”……服从“主”……我是行走的灾厄……注定要将这个腐朽的世界拖入深渊…
这些蝼蚁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想要呕吐。
就在这时。
那个小男孩,捧着失而复得的银锁,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谢谢您,叔叔!”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他。
那张还带着泪痕和血迹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灿烂的、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道最温暖的阳光,毫无征兆地,照进了乌鸦那颗冰封了数百年、充满了黑暗和怨毒的心里。
乌鸦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一种陌生的、他从未体验过的、让他感到极其不适和慌乱的情绪,在他胸口蔓延开来。
“滚!”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那个小男孩恶狠狠地吼了一句,想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心里那股子奇怪的感觉。
然而,小男孩看着他那“凶恶”的样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站起身,对着乌鸦,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
说完,他捧着自己的银锁,转身,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乌鸦站在原地,怔了几秒。
“MD纯耽误老子看戏。”
他将注意力再次锁定一号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