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跑去镇上又找了个郎中开药，药喝了也不见好，见天瘫在炕上吵吵嚷嚷。
“我的虎子唉！”
姜桂兰看着地上被糟蹋的粮食，心疼得首拍大腿，却又不舍得骂孙子，只能转头对楚大海撒火。
“都是你，成天不干正事，看看把这孩子耽搁的！要不是你……”
“你闭嘴吧！”
楚大海烦躁地大吼一声，看着炕上扭曲暴躁的孙子，再看看一脸怨毒的婆娘，只觉得这日子憋屈得要死。
“大房媳妇呢，死回娘家不回来，她生的崽子也不管了？”
姜桂兰狠狠啐了一口。
“呸，这狠心的婆娘！虎子胳膊都这样了，她就狠心撂下亲儿子跑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甚至让楚玲秀去了趟刘芳莲的娘家，想着说两句好话，把大儿媳骗回来继续干活儿。哪知这蹄子不仅没回来，还扬言楚忠的银子一天交不到她手里，自己就一天不回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楚家哪怕有一文钱铜板，都应该攥在他们公婆手里，跟她刘芳莲有什么关系！
姜桂兰喘着粗气，眼神阴沉沉地在破屋里扫了一圈：
“咱们老楚家准是撞了克星了，到底是哪家下三滥不要脸的，在背后害咱们家！”
楚玲秀缩在门后头听风声，一听这话，心下有些慌张。
她慢慢蹭了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接腔道：
“是啊，娘，您说怪不怪？二房在的时候，家里也没过成这个样儿。他们一走，咱们干啥啥不顺。”
“再看看人家现在？啧啧，盖新房，摆酒席，听说今儿个又在村里风风火火地收蘑菇呢，一斤给三十文铜钱！”
“啥？三十文一斤！”
姜桂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声音猛地拔尖。
“钱多烧手不知道拿来孝敬爹娘？这两个白眼狼，活该他儿子那腿……”
姜桂兰收住话，眼睛里射出贪婪又怨毒的光。
“不过也好，文盛腿废了，文进也跟他们断了亲，他们两个挣再多家业有啥用，难不成还指望那两个赔钱货？”
楚玲秀凑近姜桂兰，压低了声音：
“娘，您说，蘑菇这东西，长什么样儿的都有，有些吃了可是要死人的。”
“这二房收这么多，乌泱泱一大片，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蘑菇？要是这些毒蘑菇一不小心混进去，再卖给别人……”
楚玲秀意有所指，姜桂兰智商突然上线，眼睛里升腾起贪婪的光。
“那绝对不行！他们赚的钱，盖的房子，那都是老楚家的，是他们欠咱们的！凭啥便宜别人？”
要是闹出人命官司来，二房怕是倾家荡产都不够赔。到时候那房契地契都得拿回来充公抵债，她岂不是一文钱都捞不到？
“本来咱们也捞不到啊。”楚玲秀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唉，二嫂那个人您是知道的，主意正得很。大哥前些日子去找二哥借点银子买油，听说连门都没让进，更别提给您钱了。”
“他们压根儿就没拿自己当楚家人，更不会把赚的钱给咱们一分一毫。说不定啊，人家就盼着把家业攒厚实了，过继个外姓小子来养老呢！”
“他敢！”
姜桂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得能刺破屋顶。
“只要我一口气在，老楚家的东西，一个铜板都甭想便宜外人！”
“是呀。”楚玲秀接着忽悠。
“万一吃出事来，二哥二嫂势必要想办法留些银钱地契给那三个娃。”
“您想啊，这些东西他们藏在谁家，能好过交给亲娘？到时候您只要上门一伸手，他还不得乖乖把那大房子送到您手上？”
楚玲秀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二房一无所有回了楚家，她再找个由头把陷害楚文虎的事嫁祸给二嫂，到时候她自己可就摘得干干净净，一劳永逸了！
几天后的晌午，黄婆子挎着两个布袋子，气喘吁吁地挤到沈家收蘑菇的桌子前头。
“老二媳妇，瞧瞧我带的好东西！”
黄婆子完全忘了先前闹过的尴尬和龃龉，笑嘻嘻地把一个袋子放到桌上，打开口子，里面是黄澄澄的干榆黄蘑。
“你瞅瞅这颜色，这个头，卖三十文一斤可惜了，啧啧啧！”
沈攸禾拿起袋子仔细翻看，里面都是正宗的榆黄蘑，装作听不懂黄婆子的话外之音，满意地点点头。
“黄婶子这货不错，夏云冬岭，过一下称。”
正要拿秤称重，黄婆子赶紧把另一个布袋子也拿了上来。
“哎，还有这个，也是咱捡的好蘑菇，你一并看看。”
沈攸禾没多想，伸手就解开了第二个袋子的扎口绳，抓起里面一把榆树菌端详。
就在手指触碰到蘑菇的那一刻，沈攸禾脑中突然警铃大作，急促的电子音瞬间塞满脑海。
［滴滴，检测到黄盖鹅膏菌！此菌有剧毒，请宿主注意！］
沈攸禾的心猛地一沉，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把那几个蘑菇轻轻放回袋口。
黄盖鹅膏菌生得平平无奇，晒干后颜色大小产生改变，确实跟榆树菌有点像。
但这两种菌菇新鲜时差别还是很大的，而且生长环境都不一样。
村民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怎么可能把这两种菌菇搞混？
沈攸禾皱紧眉头，拿起其中一片菌菇，放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又对着阳光看了看。
半晌，她抬头盯着黄婆子，眼神变得锐利。
“黄婶子，你这袋蘑菇打哪儿来的？”
黄婆子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又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还是理首气壮道：
“还能哪儿来，山上捡的呗。都是好榆黄蘑。”
沈攸禾没理会，将菌菇举高了点，声音洪亮，好让周围正在排队的村民都听清楚：
“大伙儿都过来瞧瞧，这蘑菇看着像平常吃的榆树菌不？”
旁边几个探头探脑的村民都凑过来看。有眼睛尖的，一下子叫起来：
“哎呦，这可不像榆黄蘑，这盖子看着不对路。”
沈攸禾把菌片翻过来，指着上面：
“大家仔细看，这蘑菇干虽然颜色像榆黄蘑，背面纹路却完全不同，杆子上还有圈白环。这根本不是榆黄蘑！”
她顿了顿，凌厉的目光落在黄婆子身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黄婶子，这玩意儿吃了是要死人的，你确定是你摘的？”
此话一出，伴随着黄婆子错愕的神情，嗡地一下，周围村民炸开了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