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眼见自己传出去的八卦,转瞬间竟让别人偷去,心里头顿时不乐意了。
她赶紧把前头几个人扒拉开,挤到人群最里边,连说带比划,唾沫星子飞溅:
“岂止呐,你们都不知道吧,这楚二媳妇提着这么宽一把菜刀,嗖一下就钉进了墙里,还差点给她公公抹了脖子!”
“真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离沈攸禾远了几步。
沈攸禾听了这话,低头擦拭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顺便挡住差点没憋住的笑容。
可算是上钩了。
“我闲着没事打公婆做什么?”
“呜呜呜黄嫂子,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我嫁来楚家这么多年,各位乡亲父老可曾见我有一次怠慢公婆?”
围观群众终究还是明眼人多,有个岁数大的妇人开口道:
“我记得沈家姑娘嫁来前,老楚家在村里那是数一数二的穷。娶了沈家姑娘之后,是房子也盖了,院子也修了,秀丫头都有银子和镇上的秀才结亲了,这钱从哪里来的还用猜吗?”
有人压低声音,跟同伴窃窃私语。
“是啊,要我说,这楚二媳妇比楚老头那几个儿女还孝顺些。”
原主舅舅家是在原主嫁人后逐渐发达起来的,夫妻俩不愿唯一的外甥女在婆家受罪,自然想办法帮衬着些。
可惜好人没好报,楚家这一窝坏种只知道得寸进尺,不懂得见好就收。
沈攸禾暗自狠掐一把大腿,泪流满面地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
“黄嫂子,您说我殴打公婆,我一个妇道人家,若真做了那等事,总得有个由头吧?”
“您倒是跟大伙儿说说,我究竟为何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呢?”
这话意有所指,围观群众不知情,人堆里的刘芳莲却顿觉不妙。
相比于楚家那群不拿孙女当人的蠢货,刘芳莲同为女人,日子却比沈攸禾好过不少,自然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
“哎呀,哪有这回事呀!”她察觉出沈攸禾这话的目的,赶紧上前打圆场。
“黄嫂子,您也少说两句吧,我这二弟妹是个公认的贤妻良母,怎么可能殴打公婆呢?”
哪知话音刚落,姜桂兰又来了精神,伸手指着自己的额头:
“老大媳妇,你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你们都看看,都看看,我头上被打出的红印子都还在呢,你竟敢帮着她说话?是不是看我们老两口快咽气了,想跟这贱人一起霸占家产!”
“你……”刘芳莲一口气险些背过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个婆婆简首蠢得没边,她自个儿也是贱出花来,才帮这恶婆娘说话,如今反惹一身腥。
老楚家卖不卖孙女,她一个外姓媳妇能捞到什么好处,都不如卖只鸡实在!
想到这儿,刘芳莲果断拉上双胞胎儿子转身回屋,坚决不掺和这破事儿了。
没人打断施法,黄婆子靠自己独特的天赋,很快再度占领话题中心,脖子一扬,张口就来:
“我又没说假话!我家就住老楚家隔壁,亲耳听楚家老头跟媒婆说,要把西花卖给镇上钱老爷家的小儿子做通房,整整二十两银子呢!”
灾年卖儿女是寻常事,即便如今不算灾年,卖个丫头而己,顶多被人背后诟病几句。
世道如此,吃不上饭就吃人。
郎中这时到了,几个壮汉急吼吼将楚聿抬进里屋。楚家人暗自松了口气,正打算跟着回屋,哪知人群里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人,仔细琢磨黄婆子的话后,突然脸色一变。
“不对啊,我一个做牙人的朋友,昨儿跟我喝酒时说,镇上钱老爷家小公子几天前急病没了,正偷偷托他寻摸八字相合的姑娘配冥婚,据说还要陪葬,说什么到地底下伺候这钱小公子,怎么可能买通房?”
人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要散开的脚步。
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放你娘的臭屁!”
姜桂兰首到这时才察觉出来不对劲,慌忙打断那账房先生的话,调门拔高了几个度。
“本,本来就是钱家要纳妾,我们家西花被钱夫人看中,准备给钱小公子纳了做通房……”
“她,她是去享福的!”
去年时节不好,庄户人家虽收成不多,但终究没赶上大天灾。卖个丫头不算稀奇,可卖孙女配冥婚的事若传出去,必定被远近乡邻戳穿脊梁骨。
她三儿子楚铭是个读书人,将来是要金榜题名当大官的,万万不能因为一个臭丫头毁了名声!
这事不大光彩,钱家自然也没张扬,因而不少人对此一无所知。
楚家公婆抱着小心思,干脆咬死不承认,他们就不信了,这些看热闹的还能把钱老爷绑来对峙不成!
账房先生被姜桂兰骂了一通,双手环胸,脸色也不大好看,冷哼一声,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钱家小公子过了年才九岁,纳通房?”
村中农户人家对镇上之事可能不大清楚,他是酒楼账房,什么三教九流豪门望族没见过。
楚家这两个老货,哪来的勇气敢质疑他?
沈攸禾一瞬间面无人色,身子一晃,被周围几个妇人赶紧扶住。
她肩膀抖得厉害,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下一刻,冲沈家公婆发出了凄厉的哭叫。
“苍天啊!儿媳自打嫁入楚家,孝敬公婆,操持家务,不曾有过任何懈怠。不知儿媳做了什么错事,公婆竟要把我的西花塞进棺材里换银子!”
她左脸写着悲痛,右脸写着欲绝,后脑勺写着气死你们两个老逼登,作势就要扑过去跪下,被王婶一把拉住。
王婶怎么都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恶毒的长辈,气得整个人都红温了,恶狠狠地冲楚家公婆啐了一口。
“呸,这样的公婆,有什么值得你跪的,他们配吗!”
周围人皆是一阵唏嘘。
“哎呦,这都是什么爷奶,竟然眼睁睁把孙女往火坑里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铁证如山,楚家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面对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策。
沈攸禾在心里默默给王婶竖起大拇指。她方才都打算忍着恶心给这对公婆磕一个,然后悲痛欲绝地自请下堂。
她心理强大得很,再加上站着这一层舆论高地,若有人嚼舌根,自然有明眼人说句公道话。
日子久了横生变故她也不怕,因为她还有下一步计划。
“哎呦,你们老楚家这事做得真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