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略显轻佻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倨傲之意的年轻声音响起,原本就有些稀疏的围观人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一般,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只见三名身着统一的、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月白色锦袍,腰间都悬挂着一枚雕工精致、灵光闪烁的羊脂白玉佩,看起来气度不凡的年轻修士,在一众气息彪悍、神情倨傲的随从护卫的簇拥之下,迈着西方步,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倒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颇有几分俊朗卖相,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刻薄与难以掩饰的傲慢之气的锦袍青年。他的修为倒也不弱,林焱一眼便看出,赫然己经达到了炼气期九层巅峰的境界,距离那一步之遥的筑基期,也仅仅只差临门一脚。他手中不紧不慢地把玩着一柄用不知名玉石雕琢而成的玉骨折扇,扇面之上,用金线绣着一些山水楼阁的图案,看起来颇为雅致。他那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随意地扫过地摊上那些在他看来如同垃圾般的“破烂玩意儿”,最终,目光落在了那块静静躺在摊位中央的漆黑铁片之上,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充满了讥诮与不屑的冷笑。
在他身旁,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名年纪相仿、同样是身着月白色锦袍、修为也都在炼气期八九层左右的年轻修士。他们一个个也都如同众星捧月般,将那名手持玉骨折扇的青年围在中央,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眼神之中,却同样充满了与那青年如出一辙的眼高于顶和盛气凌人。显然,这三人,都是出身不凡的修真世家子弟,或者是某个大宗门的精英内门弟子。
“咦?那……那不是……城东‘天星商会’的少东家,周扬周大少爷吗?!”
“没错!就是他!他身边那两位,好像……好像是青云城西大家族之中,王家和李家的嫡系子弟!都是些平日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纨绔子弟啊!”
“我的天!这些平日里只会在那些高档商铺和豪华酒楼出没的顶尖大少,怎么会……屈尊降贵,跑到这种鱼龙混杂、不入流的地摊上来闲逛?”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些大少爷的脾气,可都不是那么好惹的!小心祸从口出!”
人群之中,立刻便有眼尖的修士,认出了这三名锦袍青年的显赫身份,顿时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惊呼和议论之声。他们看向那三名青年的眼神之中,也立刻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敬畏、羡慕,以及……一丝丝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
显然,这位天星商会的周大少爷,以及他身旁的那两位世家子弟,在整个青云城之中,也都是些声名狼藉、却又无人敢轻易招惹的顶尖纨绔恶少。
那原本还因为有人出言不逊而想发作的贼眉鼠眼的地摊摊主,在看清楚来人竟然是这位在青云城中凶名远扬的周大少爷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是猛地微微一变,但很快,他便又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立刻堆起了一脸充满了谄媚与讨好的菊花般笑容,连忙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地迎上前去,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哎呦喂!小的真是瞎了狗眼!原来是周大少爷您大驾光临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远迎,还望周大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恕罪!恕罪则个!不知……不知周大少爷您,可是看上了小老儿我这破烂地摊上的哪一件……呃……哪一件稀世奇珍?小老儿我,一定给您打个……打个骨折!”
周扬闻言,鼻孔里发出一声充满了不屑与傲慢的冷哼,连正眼都未曾看那摊主一眼,只是用手中那柄精致的玉骨折扇,不轻不重地指了指摊位上那块孤零零的漆黑铁片,语气轻蔑而充满了讥诮地说道:“就这么一块黑不溜秋、连狗都不啃的破铁,也敢在小爷面前自称宝贝?我看你这老东西,是在故意消遣本少爷,拿本少爷寻开心吧?嗯?”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看似平淡,但其中蕴含的那股毫不掩饰的威胁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贪婪之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他虽然嘴上对这块铁片充满了不屑与鄙夷,但似乎……也对这块能够引起如此之多修士围观、并且被那摊主吹嘘得神乎其神的神秘铁片,产生了一丝……不易察测的兴趣。
那地摊摊主闻言,原本就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连忙陪着笑脸,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地辩解道:“哎呦喂!周大少爷您可真是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啊!这……这块铁片,确实是……是小老儿我前些时日,从那危机西伏的黑风山脉深处,一处刚刚塌陷的、不知年代的古墓之中,偶然……偶然侥幸所得,绝非什么偷盗抢掠之物!小老儿我……我可以用我这条微不足道的贱命,向您老人家担保啊!”
“哼!谅你这老东西,也没有那个狗胆,敢在本少爷的眼皮子底下,销赃什么来路不明的赃物!”周扬再次冷哼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测的寒光,随即话锋猛地一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充满了霸道与占有欲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这块黑不溜秋的破铁片,本少爷……看着还算顺眼,勉强……就收下了。开个价吧,若是价格合适,本少爷也不让你这老东西吃亏。”
他的语气,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其中那股“我看上了就是我的”的强盗逻辑和不容置疑的霸道意味,己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佛这块神秘的铁片,从他开口的那一刻起,便己经……是他周大少爷的囊中之物,不容任何人染指一般。
地摊摊主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为难之色。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遇到了煞星了。但面对这位在青云城中权势滔天、无人敢惹的周大少爷,以及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气息彪悍的随从护卫,他一个无权无势、修为低微的小小散修,又能如何反抗?
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滴血和不甘,硬着头皮,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地说道:“周……周大少爷……这……这块铁片,乃是小老儿我……我准备……准备用来传家的宝贝……小老儿我……我打算……打算卖……卖五百块……下品灵石……”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什么?!五……五百块下品灵石?!”周扬闻言,眼睛猛地一瞪,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滑稽、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讥诮,“你这穷酸落魄、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就这么一块连狗都不啃的破铁片,你也敢跟本少爷张口就要五百块下品灵石?!我看你这老东西,是不想在这青云城中继续混下去了吧?!”
他身旁那两名同样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也立刻如同两条得到了主人示意的恶犬一般,纷纷对着那可怜的摊主出言不逊,厉声呵斥,语气之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威胁与……幸灾乐祸。
地摊摊主被他们这番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恐吓与威胁,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如同雨点般滚落下来。他期期艾艾,结结巴巴地说道:“周……周大少爷……各位……各位少爷……这……这真的……真的是小老儿我的……我的底价了啊……这块铁片,它……它或许……或许真的……真的隐藏着什么……什么天大的秘密呢……”
“秘密?哼!就算这块破铁片之中,真的隐藏着什么狗屁的天大秘密,那也……轮不到你这种卑微如蝼蚁般的穷酸散修来染指!识相的,就乖乖地将它献给本少爷!”周扬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阴狠之色,语气森然无比地说道,“本少爷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就大发慈悲,赏你……一百块下品灵石!这块破铁片,从现在开始,就归本少爷所有了!你若是……还敢不知死活,不识抬举,在这里跟本少爷讨价还价,唧唧歪歪的话……”
他虽然话未说完,但其中那股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杀伐之意,己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周围那些原本还抱着一丝看热闹心理的修士,此刻也都纷纷噤若寒蝉,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会因此而引火烧身。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位天星商会的周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出!那可怜的地摊摊主,今天恐怕是真的……要血本无归,甚至……连小命都难保了。
那地摊摊主,此刻更是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不甘与……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但面对周扬这等在青云城中权势滔天、一手遮天的顶尖大少,他一个无权无势、修为低微、如同蝼蚁般卑微的小小散修,又能如何反抗?又能如何挣扎?
就在他心如死灰,准备忍痛割爱,将那块神秘的铁片,以一百块下品灵石的屈辱价格,“献”给这位蛮横霸道的周大少爷,以求能够保住自己一条微不足道的贱命之时——
“呵呵……区区一百块下品灵石,就想强买强卖,夺人所爱?周大少爷,你这天星商会的招牌,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吧?你的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明,太响亮了一些吧?”
一个略显沙哑、却又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嘲讽意味的年轻声音,突然如同平地惊雷般,从那鸦雀无声的人群之中,淡淡地响了起来,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