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冥婚诡局,红烛泣血
祠堂的门板“哐当”一声巨响,从外向内被粗暴撞开。
苏清鸢几乎是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合力扔了进来。
她的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地面,眼前瞬间一黑,剧痛袭来。
“二小姐,莫要再挣扎,省些力气吧。”一个婆子开口,声音平板,手上的力道却未曾松懈分毫。
苏清鸢抬起头,嫡母周氏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
她身着深色锦缎,那颜色衬得她面容越发阴沉。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仔细误了吉时。”周氏的声音平缓,却裹挟不容置喙的威严。
周围一圈,全是苏家长辈。
他们平日里和蔼的面孔此刻都板着,有的避开她的方向,有的面无表情,竟无一人为她出言。
苏清鸢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些人,今日,全是刽子手!
她奋力想撑起身子,却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双肩,根本动弹不得。
“你们放开我!这是谋杀!你们会遭报应的!”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嘶哑不堪。
嫡母周氏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对旁边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嬷嬷递了个示意。
那老嬷嬷佝偻着身子,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套大红的嫁衣。
只是那红色过于暗沉,布料触感僵硬,散发一种说不出的陈腐气息。
“二小姐,这是老太爷在世时就为您备下的,您就安心受了吧。”老嬷嬷的声音干涩,如同漏风的窗户纸一般。
“备下?是给我备下的裹尸布吧!”苏清鸢发出一声冷笑,胸口堵得发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
婆子们根本不容她分说,七手八脚地开始剥她的外衫,强行将那套死气沉沉的嫁衣往她身上套。
布料摩擦着她的肌肤,冰冷而粗糙,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哪里是什么喜服,分明就是为死人准备的衣裳!
“嫡母,您如此待我,就不怕父亲回来之后问罪吗?”苏清鸢急促喘息,试图做着最后的徒劳努力。
“哼,”嫡母周氏终于有了反应,嘴角牵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你父亲?他若真正在乎你这个庶女,又怎会让你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为了苏氏家族的荣光,牺牲你一个庶女,值得得很。”
老嬷嬷又从另一个托盘里端出一顶凤冠。
金丝银线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闪动着诡异的光泽。
细细看去,那些丝线之间,竟然沁着点点暗红的斑点。
一股浓郁的血腥与阴森的气味扑面而来,让苏清鸢胃里一阵剧烈翻腾。
“这凤冠,可是用了九十九只成年黑犬之血,足足浸泡了七七西十九日,再由得道高人亲自开光,专能镇压阴魂厉鬼。”嫡母周氏的声音里,竟透出一种病态的兴奋。
苏清鸢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顶凤冠在她眼中,己然是一件索命的凶器。
“你们……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疯子!”
嬷嬷们完全不理会她的咒骂与激烈挣扎,粗暴地将凤冠往她头上一按。
数根尖锐的发簪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头皮。
剧痛瞬间炸开,无数钢针扎进脑髓一般。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
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发丝滑落,滴落在鲜红的嫁衣上,迅速晕开一朵朵更加暗沉的血花。
血腥味混杂着凤冠上原有的陈腐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祠堂深处,无人能够看见的角落,沈彻的魂魄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周身翻涌的黑气几乎凝为实质。
无数模糊的、战死士兵的怨魂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发出无声而凄厉的咆哮。
整个祠堂内的阴风骤然猛烈起来。
供桌上的红烛火焰被吹得疯狂摇曳,忽明忽暗,光线几近熄灭。
烛泪一滴一滴落下,竟然呈现出诡异的血色,那是亡魂无声的哭泣。
烛光映照着苏清鸢苍白如纸的面容。
她额角蜿蜒的血迹与鲜红嫁衣交织在一起,景象触目惊心。
剧痛与失血让她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这弥留之际,一缕冰冷的触感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触感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这冰冷非但没有让她更加恐惧,反而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神得到片刻的平静。
在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之中,有一道无形的关注始终笼罩着她,一个无声的陪伴悄然降临。
这是错觉吗?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嫡母周氏与站在一旁身着藏青道袍的巫师交换了一下神色。
两人嘴角皆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显然对眼前的景象非常满意。
“吉时己到,冥婚仪式,成!”巫师手持桃木剑,猛地指向苏清鸢,扬声宣告。
声音尖利刺耳,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不休。
这句话,便是最后的判决,将苏清鸢彻底钉死在命运的十字架上。
头上的凤冠被粗暴取下,又是一阵撕裂头皮的剧痛。
苏清鸢浑身脱力,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涣散地落在前方供奉的牌位上——沈彻。
这就是她要嫁的“人”。
心中五味杂陈,恨吗?怨吗?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没有。
她只觉得荒唐,可笑至极。
那缕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始终萦绕在她身旁,久久不曾散去。
这股气息……苏清鸢猛地一震,是方才那熟悉的冰冷触感。
是沈彻的魂魄。
一个大胆而诡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这场冥婚,绝不仅仅是家族为了攀附权贵,或者平息什么怨气的牺牲品那么简单。
它,将她与一个她完全未知的存在,一个己死的强大灵魂,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通向一个完全不可预知的未来。
嫡母周氏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来人,带二小姐下去,好生‘休养’。”
“从今日起,她便是沈家人了,莫要怠慢了我们苏家的‘鬼新娘’。”
“休养”二字,她说得意味深长,充满了恶意。
苏清鸢被两个婆子重新架起来,拖向祠堂里侧。
她没有再挣扎。
只是在经过嫡母周氏身边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沾染着血污,却无比冰冷的笑容。
周氏脸上的得意笑意,微微一僵。
这游戏,才刚刚开始。苏清鸢心中冷冷地想。
既然他们把她推向这无底的深渊,那她不介意拉着所有人一起,好好看看这深渊底下,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