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长安宫墙，鎏金鸱吻在热浪中扭曲成狰狞的幻影。
李承乾斜倚在东宫蟠龙榻上，把玩着突厥可汗敬献的镶宝石匕首，刀刃映出他眼底跳动的火焰。案头堆满弹劾他私设刑堂的奏章，此刻却被他用来垫着酒壶，琥珀色的葡萄美酒顺着羊皮卷蜿蜒而下，将"目无律法"西字浸成模糊的血痕。
"殿下，刑部尚书求见。"马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褚遂良在尚书省大发雷霆，说您拷问王旭时动用了拶指之刑，有违《贞观律》......"
李承乾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匕首精准钉入案几，惊飞梁上栖息的燕雀："让他等着。本太子的酒还没喝够。"他忽然冷笑一声，抓起奏章在火烛上点燃，看着"太子失德"的字样被火苗吞噬，"告诉褚遂良，等本太子斩了禄东赞的狗头，再听他念律法经！"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如骤雨般逼近。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撞开朱漆大门，身后拖着半截断裂的令旗，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太子殿下！松州急报！禄东赞亲率吐蕃铁骑八万，联合吐谷浑三万精锐，兵分五路突袭边关！守将王玄策拼死力战，现只剩三千残兵困守孤城！"
死寂。
酒壶坠地的脆响惊破凝滞的空气。李承乾缓缓起身，玄色蟒袍扫过满地奏章，腰间玉佩撞出清越鸣响。他眯起眼睛，看着斥候胸前浸透的血渍在青砖上晕开，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晃。
"禄东赞，你这条吐蕃老狗！"李承乾一脚踢翻案几，"洛阳刚刚消停，竟敢还觊觎我大唐疆土！"他手指无意识地着，"这次，本太子要你连本带利，用血来还！"
"殿下！"马周疾步上前，"褚遂良等言官正在太极殿逼宫，说您......"
"说我草菅人命？说我目无君父？"李承乾突然抽出案头的狼毫，饱蘸朱砂在墙壁上狂草疾书，"告诉那些酸儒，本太子的笔，写得下盛世华章，也画得出万里江山！"墨迹未干的宣纸上，"踏平吐蕃"西个大字力透纸背，宛如西柄滴血的长剑。
此时，一名内侍踉跄奔入："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即刻......"
"让父皇等着！"李承乾甩袖打断，转身抓起案上的玄铁令牌，"传本太子令：玄甲军三日内集结完毕，携带改良版霹雳车、床弩；命李靖将军速来东宫议事；再派人通知李勣，让他备好十万石粮草，随大军西进！"他突然看向马周，"你去军械库，把去年研发的'震天雷'全部装车，就说本太子要让吐蕃人尝尝天火焚身的滋味！"
暮色初临时，李靖匆匆赶到东宫。这位白发苍苍的军神刚踏入殿门，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惊住——李承乾正在解剖一只刚猎来的猛虎，匕首划开兽腹的动作行云流水，宛如沙场杀敌。
"殿下这是......"李靖皱眉。
"老将军请看。"李承乾拎起虎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禄东赞这只恶虎，以为联合吐谷浑就能撕开我大唐防线？"
他突然将虎心抛向空中，长剑出鞘，寒光闪过，虎心被劈成两半，"本太子要让他知道，胆敢咬我大唐的獠牙，都得碎在这把剑下！"
李靖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松州防线："吐蕃此次来势汹汹，尤其吐谷浑熟悉地形。当年侯君集征吐谷浑，曾在大非川迷失方向......"
"地形？"李承乾突然夺过地图，在松州位置重重一戳，"老将军可还记得，三江口一战我们如何破敌？"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这次，本太子要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尝尝被自己熟悉的地形反噬的滋味！"他抓起一把细沙撒在地图的山谷处，"传令下去，招募三百死士，扮成吐蕃樵夫混入吐谷浑，在河源要道投毒！"
深夜，东宫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李承乾俯身案前，在沙盘上推演战事。武媚娘捧着刚研好的墨汁侍立一旁，看着他将西域诸国的微型雕像随意摆弄，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些弹劾奏章。
"殿下如此行事，就不怕陛下......"她轻声开口。
"怕？"李承乾抓起代表吐蕃的牦牛雕像狠狠摔在沙盘边缘，"本太子从那日起，就没怕过！"他突然转身逼近武媚娘，呼吸灼热，"你可知禄东赞在边境都做了什么？将大唐子民的头颅串成灯柱，把少女的鲜血涂满军旗！"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沙盘扬起漫天沙尘，"若本太子退缩半步，还有何颜面自称大唐太子？"
"可朝中御史台......"
"御史台？"李承乾突然大笑，抓起案头弹劾奏章抛向空中，"等本太子得胜归来，要让他们知道——"他抽出佩剑削断烛台，火苗窜起照亮他眼底的疯狂，"这大唐的律法，该由谁来书写！"
黎明时分，长安朱雀大街沸腾如鼎。李承乾身披玄铁重铠，胯下踏雪乌骓焦躁地刨着地面。他手持太子节钺，环视麾下三万玄甲军，阳光落在甲胄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将士们！"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吐蕃小儿又来犯我边境！这次，我们不仅要守住松州，还要——"他突然扯开披风，露出内衬的金色龙纹战袍，"首捣逻些城，取下禄东赞的狗头！"
"踏平吐蕃！踏平吐蕃！"喊杀声震天动地，惊起长安城头无数飞鸟。
就在大军即将开拔之际，一名暗卫突然疾驰而来，在李承乾马前滚鞍下马："殿下！凉州急报，有商队遭不明身份的山匪劫掠，那些人......"暗卫压低声音，"所用箭矢、弯刀，皆刻有魏王徽记！"
李承乾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节钺重重杵地，溅起火星："李泰，你这条丧家之犬！"他转头望向西方，又看向南方，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好，很好！本太子就先去会会禄东赞，等回来时......"他握紧腰间佩剑，"再慢慢收拾你这条阴沟里的毒蛇！"
"出发！"随着一声令下，玄甲军如黑色洪流般涌出城门。李承乾勒住缰绳，最后看了眼巍峨的长安城，突然纵马狂奔。他身后，马周策马跟上，低声提醒："殿下，李泰此举恐怕是要断我军粮道......"
"让他来。"李承乾头也不回，嘴角扬起嗜血的笑，"本太子的剑锋，正愁没地方试刃！"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洛阳方向，李泰把玩着染血的箭矢，对着密使冷笑："李承乾，等你在松州碰得头破血流，就是我登基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