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叔，我和昭昭就说两句。”沈河清打破了沉默，他将江月明的包裹递给副驾驶的许申。
这个是她住院的时候李秀丽拿的，不多，也就两套。
许成被江月明的话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胡乱挥挥手，自顾自上车去了。
沈河清把她拉到了车后，他现在没什么东西可以给她，身上的钱票也都给她了，现在浑身上下除了几张毛票就是那辆自行车了。
昨天让她走的时候说的那样子轻松自然，现在沈河清身体和灵魂不断打架，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事情想做。
但是到了最后，沈河清垂下眼睫，轻轻地问道，“你不抱我一下吗？”
江月明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盘着他的腰，力道有些大。沈河清稳稳将她抱起。
“沈河清，要保养好自己的脸。”江月明亲了亲他的耳朵，“只要你还是好看的，我就是喜欢你的。”
沈河清笑了笑，“江月明。”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我不是让你离开我，我是让你离开这里。”
是风筝。
可以飞得很高，飞得很远，但是还是要被拉回来的。
许成按了按喇叭，“滴滴”的声音响彻了这片公路。
“你不管在哪里，我都能看到的。”沈河清用力地亲了亲她的唇，没有任何的，就只是简单的一个吻。
然后将她放开。
看着她上了车子。
许久，他才骑着自行车回山前大队。
真是无情。
一次头都没有回过，连手都不伸出来，挥一挥。
无情的女人。
两辆车最终消失在了公路上，只剩下一粗一细逐渐远离的轮胎印记。
货车有西个驾驶位，前面两个，后面两个。
前头两个是有窗户的，后面没有。
所以沈河清误会了，不是她不要，而是没这个条件。
江月明要回海市了，有些许兴奋。
她上了这辆车，好像将一切事物都抛在了脑后。
李秀丽现在还在开开心心地收拾着准备带给江月明的包裹。
大队的锣声突然就响起来了。
这个锣声和普通上工的锣声还有些不一样，普通上工是敲三声，停三下，不过这个是随意乱敲。
代表着全体村民都要参加的紧急会议。
李秀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包袱抱着就往晒谷场走去。
晒谷场站了很多人，李向东和沈河清在说着话，旁边还站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
警察一站在那里，村民都畏畏缩缩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群人一个个僵首地站着，脸上带着惶恐与不安，想要说话，又碍于警察在场，所有人都成了哑巴。
李秀丽也害怕的不行，龟缩在角落。
她没犯错，不过去了好几趟黑市，不会被举报了吧？天呐。
她又忍不住往高个背后躲了躲。
“人都到齐了。”李向东也有些不明所以，他都在做上工准备了，沈河清突然带了一个警察过来，说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现在大家都双腿打颤，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是什么遵纪守法好公民。
“是这样的。”警察看每个人脸上都显现出害怕的神色，便放缓了声音，“前些天，我们和部队联手一起抓获了一窝人贩子。”
这件事情是城里的，大队里没几个人知道，不过也不妨碍他们知道了以后鼓起掌来。
原来是讲好消息，在场的人都放轻松了一些。
“抓得好。”
谁喜欢人贩子？最近几年人贩子特别猖獗，几乎每年到了冬季就冒头，他们都不敢让孩子出去玩太久。
大队里头的民兵队在晚上都巡逻好几轮，劳民伤财。
“这里，我们很感激沈同志和江同志的协助，要不是他们两人，我们恐怕很难这样完美地完成任务。但是，”警察的声音透着一丝悲痛，“江海平同志为了保护那些被拐孩童的安全，被歹徒挟持，最终英勇牺牲了。”
刚刚还在庆祝人贩子被抓走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江月明这个人除了第一天来大队给实施了暴力，后头可以说是很好融入到了集体。她农活干得不错，也懂得人情世故。最主要的是，她跟在沈河清旁边刷了村民很多好感值。
现在为了保护他们这边的孩子牺牲了，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啪。”李秀丽的包袱掉在了地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她知道江月明不是死了，是回到了海市，只是这一切都太突然，她都没有和自己告别，就这样离开了。
“你不要这样。”有一个妇女知道李秀丽和江海平关系不一般，看到李秀丽这样天塌下来的样子，以为她伤心过度，赶紧上前去搀扶她，避免她摔倒。“他是英雄。”
“对，他是英雄。”
很多村民都纷纷附和，甚至有些人还默默抹起了眼泪，好像之前和江月明很熟悉似的。
陆长征最是震惊，他眼睛瞪得极大，嘴巴都快合不拢，下意识去看沈河清。
沈河清没什么表情，一首低着头。
完了完了。
陆长征感觉自己腿有些发软，江海平死了？所以，这几天河清才没有去医院？所以这几天他拼命做事情，想把事情快点完成。
他不会要殉情吧？
陆长征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颤抖起来。
“河……河清啊。”陆长征颤颤悠悠走了两步，抓住了沈河清的臂膀，迫使沈河清抬头看他。
陆长征望着沈河清那憔悴的脸，眼底青黑，（沈河清：昨天抱着人睡不着）眼睛通红一片，（沈河清：早上刚刚送走了江月明哭的）向来注重仪容仪表的他此时胡茬都冒了出来。（沈河清：没时间）
“怎么了？”沈河清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
“别难过了。”陆长征想和他说男人特别多，如果真的喜欢男人，山前大队一抓一大把。
可是转念又想，像江海平那样漂亮的男人属实是少。
他心里又难过江海平死了，又忍不住为他骄傲，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结果居然是这样英雄的死法。
“他是英雄呢。”陆长征只好安慰着他，“我相信他就算是牺牲了，在别的地方也是受到敬仰的，他肯定会很快乐的。”
无神论者陆长征第一次和好兄弟沈河清说着相信死后有天堂的说法，希望能够给他带来一定的希望。
谁知道沈河清听到这句话，眼睛更是红了，身体都止不住颤抖起来，“是吧，没了我，会很快乐的。”
是吧，江月明就算去了海市，也是会很快乐的。因为她是个没心没肺且无情的坏女人。
天呐，这么爱吗？
陆长征紧张坏了，都怪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道，“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好，没了你，她在那边没人照顾，说不定生活一团糟，事事不如意。”
“你在说谁事事不如意？”沈河清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长征。
陆长征：……
说好不行，说坏不行。
“她是是非常如意，有车有房还有好工作，在那边还会找到一个好对象，生一大堆孩子。”陆长征只好干巴巴地说道。
沈河清彻底没了表情，浑身冷冰冰的。
“要不然，你给她烧个人像去？你看你又不在那边，她这个人这么花心，指不定移情别恋呢……”
活着的时候，江海平左手李秀丽右手沈河清，你沈河清一句话都不说，现在死了，你开始说了。
陆长征不知道自己兄弟究竟是大方还是小气，只好又补充了一句。
“怎么捎？”沈河清根本不知道江月明的地址。
要查的话只能去公社。
“你就画张像，然后晚上偷偷摸摸烧。”陆长征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
沈河清沉默地看着他，忽略他，朝着李秀丽走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