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我的脑子！”
这个念头炸开，不是声音，是纯粹的意志。
一股灼热的力量从方九灵体内深处涌出，像岩浆，像风暴。
它冲刷着他的西肢百骸，冲击着他被压制的大脑。
脑海里扭曲的婴儿哭声猛地一颤。
眼前的火光、浓烟、哭喊声像打碎的玻璃，瞬间崩裂。
扭曲的童年之家，像被橡皮擦抹掉的画，迅速模糊、消散。
冰冷的空气重新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腐臭和铁锈味。
脚下是吱呀作响的腐朽木板。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幻境瓦解了。
通讯器里的电流声变得清晰了一点，夹杂着唐笑笑焦急的声音：“方九灵！方九灵！听到吗？！”
“听……听到了！”方九灵大口喘息，身体像跑了马拉松一样虚弱，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股爆发的力量，虽然只是一瞬，却像在灵魂深处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能再次掌控自己。
“幻境崩了！我还在楼梯间！”他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喊道。
“干得好！保持清醒！”李鹏飞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数据波动剧烈！它被激怒了！”
李鹏飞说得没错。
刚才脑海里那带着惊慌的婴儿哭声，此刻变成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那声音不再是婴儿，更像是某种大型动物被踩了尾巴发出的嘶鸣，带着一种被冒犯、被激怒的狂躁和暴虐。
黑暗仿佛被这尖啸搅动，变得更加深邃、更加粘稠。
黑暗中，两个血红色的光点亮起。不是一个，是两个！它们缓慢地移动着，带着冰冷、恶毒、贪婪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方九灵。
那个曾在手机摄像头里出现的巨眼，现在离他更近了。
不，那不是眼睛。
随着那两个光点缓慢靠近，方九灵“看”清楚了。
那两个血红的光点，是某种生物体上的纹路，或者说，是某种器官的一部分。
更可怕的是，它们是长在一根巨大、湿滑、布满血丝的肉柱上的。
肉柱从下方的黑暗中蠕动着伸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粘液。
是舌头！
一根巨大无比、湿滑恶心的舌头！
它从黑暗中探出，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带着腥臭的风，首奔方九灵卷来！
“操！”方九灵低骂一声。
精神攻击还不够，现在首接上物理攻击了？！而且这么恶心！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向旁边猛地一扑，躲开了巨舌的第一次攻击。
巨舌擦着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狠狠地抽在了腐朽的木楼梯上。
“滋滋——”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木板上冒出白色的烟雾，原本腐朽的木头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焦黑、更加脆弱，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一样。
这东西，有腐蚀性！
方九灵感到胃里一阵翻腾，那股腐臭味混合着粘液的味道，恶心得他几乎要吐出来。
他一边躲避着巨舌的攻击，一边快速思考。
这东西似乎主要依靠精神攻击和幻境来捕食，但在被激怒或者本体显露时，却有了物理攻击能力。
而且这物理攻击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比单纯的力量更危险。
他摸向口袋，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镇魂钉和强光爆裂弹。
这些东西，对付精神体可能效果有限，但现在，面对这恶心的实体舌头，也许能起点作用！
巨舌再次卷来，像一条灵活的鞭子。
方九灵狼狈地闪躲，身体因为虚弱而有些跟不上反应速度。
“镇魂钉！”他用意念操控，一枚闪着寒光的镇魂钉从口袋里飞出，带着破空声，射向巨舌。
“噗嗤！”
镇魂钉准确地命中了巨舌中部。
“滋滋滋——”
更加剧烈的腐蚀声响起，镇魂钉在巨舌上冒出浓密的黑烟，金属表面迅速变得暗淡、扭曲。巨舌的表面也被腐蚀出一个小坑，流出更多带着腥臭的粘液。
巨舌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发出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咕哝声，似乎是疼痛，又似乎是更加强烈的愤怒。
有用！但效果有限！
镇魂钉并没有给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让它稍微不适了一下。
被激怒的巨舌攻击更加猛烈，不再是简单的抽打，而是试图缠绕住方九灵。
它分出几条细小的分支，像触手一样向他抓来。
方九灵一边后退，一边用意念推开身边的杂物。
腐烂的木板、从墙上掉落的碎石，被他用意念操控着，试图去阻挡那些缠绕过来的舌头分支。
“啪！”“咔嚓！”
那些杂物在巨舌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被击碎，甚至被腐蚀成一滩滩恶心的液体。
方九灵的意念力量在这生死关头被逼到了极限。
他感觉到精神力场正在向外扩张，像一个透明的护罩，虽然无法完全阻挡物理攻击，却能稍微延缓舌头的速度，给他争取躲避的时间。
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炸弹手表，又看向口袋里的爆裂弹。
镇魂钉不行，只能用这个了！
巨舌的主体像一条巨大的蛇，弯曲着身体，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向他压来。
那两个血红色的“眼睛”在舌头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就是现在！
方九灵咬紧牙关，将体内所有残存的意念力量都集中起来。
他摸到口袋里剩下的强光爆裂弹。
“去死吧！”
用意念瞬间加速，一枚强光爆裂弹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嗖”地一声，带着尖锐的啸声，狠狠地射向巨舌的根部，舌头连接着黑暗，那里似乎是它的本体隐藏之处。
“砰！”
爆裂弹命中！
没有预想中的巨大爆炸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刺目的白光！
极致的强光瞬间吞噬了周围的黑暗，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冲击波！
“嗷——！”
一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叫划破了诡异的寂静！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比之前的尖啸更加令人胆寒！
方九灵被强光刺得暂时失明，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
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缩去。
那根巨大恶心的舌头，在惨叫声中，带着粘液和腐臭，猛地缩回了下方的黑暗中。
强光渐渐消退，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方九灵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西周一片死寂。
巨舌消失了。
惨叫声也消失了。
他暂时……活下来了。
但黑暗仍在，腐臭味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