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灰烬落尽,李莲花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燃烧后的余温。
那份默写下来的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针,刺入记忆深处。
他闭上眼,册子上的内容在脑海中重新铺陈开来,比之前更加清晰,人物关系、利益纠葛,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
方清之,这条老狐狸,查到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这些秘密,若首接抛出,只会将自己也一同焚毁。
必须找到破局的棋子,或者说……引路的灯笼。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撬动这潭死水的人。
灯火下,李莲花摊开一张新的白纸,提笔,却久久未落。
他在纸上画着不成形的符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脑海中,那些官员的名字逐一闪过,他们的派系、他们的政敌、他们的贪婪与恐惧。
曹锟想要的只是“疏漏”,用来敲打方清之。
而他,要的是他们的命。
这些秘密,就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亦能伤己。
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将这把剑稳稳递出去,又能确保自己安全的支点。
次日,东厂签押房内,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曹锟翻看着各地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方清之那边,最近可有异动?”曹锟头也不抬地问。
李莲花垂首:“回总管,方侍郎依旧深居简出,只是昨日,奴婢见他府上的管家去了一趟城南的‘静心茶坊’。”
曹锟的动作一顿。
“静心茶坊?”
“是,奴婢记得,那里似乎是御史刘大人常去的地方。”李莲花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刘御史,正是当初弹劾李家贪墨最起劲的几人之一,也是方清之册子上记录的一个关键人物,与另一位高官有着不可告人的金钱往来。
曹锟放下手中的密报,指节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成?哼,一条老狗罢了。”
他没有再多问,但李莲花知道,这颗种子己经埋下。
曹锟或许不会立刻对方清之和刘成做什么,但他会对刘成多几分留意。
李莲花继续道:“另外,张侍郎那边,似乎对上次您‘提醒’的事情颇为上心,近日收敛了许多,只是……”
他微微停顿,似乎有些犹豫。
“说。”
“只是奴婢听闻,张侍郎的公子,前几日在城西的赌场输了不少银子,还与兵部主事王大人的公子起了些冲突。”
王主事,也是册子上的人物,与张侍郎素有嫌隙。
曹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哦?还有这等事?”
“奴婢也是道听途说,未必是真。”
“知道了,你下去吧。”曹锟摆了摆手。
李莲花躬身退出。
走出签押房,他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东厂之内,每个人都是棋子,也都是执棋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些自以为是的执棋人,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几日后,李莲花借着巡查的名义,在静心茶坊外“偶遇”了刘御史的随从。
他并未上前,只是远远观察。
那随从行色匆匆,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李莲花若有所思。
回到居所,他在纸上写下“刘成”、“王主事”、“张侍郎公子”几个字,又在它们之间画上了几条错综复杂的线。
册子上的秘密,如同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扇幽暗的门。
门后,是更多的秘密,和更多的可利用之人。
他将那张纸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或许,可以先从张侍郎的公子和王主事的公子那场“冲突”入手。
一点小小的火星,足以引燃积压己久的干柴。
他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将这些暗流挑到明面上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册子中被提及,如今却郁郁不得志的翰林院编修,此人曾是王主事的门生,却因王主事牵连而被贬斥。
此人,或许会很乐意看到王主事倒霉。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下一个,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