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辉反应极快，一边咳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衣襟拉好，从贵妃榻上翻身而下，扑通跪倒在地，头埋得死死的。
“你个死孩子，哀家怎么对不起你父皇了。
张文静一怔，气得差点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
对不起那老男人的事情，她做得多了去了，
但她今天做了什么对不起老男人的事情了？
盛元博气得双眼圆睁，指着张文静和燕辉，声音都在抖：
“母后！您……您和这名暗卫……行苟且之事！”
“放肆！”
张文静差点一巴掌打到盛元博脸上。
她正要继续骂，紫苑却跪在地上，低低地拉了拉她的裙角。
张文静皱眉低头看她，只见紫苑一边小心翼翼地指着桌上的画，又偷偷指了指还在地上跪着的燕辉。
张文静怔了两秒，。
总算明白过来了。
前面画画太投入了，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看着儿子放大的鼻孔，哼哧哼哧的模样，算是知道，说什么了。
“哀家只是在画画。”
“哀家……在画画。”她咬字清晰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冷静地将画从案上拿起，往盛元博面前一送，“自己看。”
盛元博愣了一下，狐疑地接过来。结果画才展开一半，他整张脸就开始变色。
盛元博释然了一点。
“但……这画得也……太……”露骨了。
“这又怎么了？”
张文静语气平淡得像在谈天气，
“裸男图哀家都画过。”
“母后！”
盛元博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您还画……裸男图？”
“嗯。”
张文静理所当然地点头，
“你和你父皇，哀家都画过。”
“……什么？”
张文静这才意识到好像说错了话，讪讪地清了清嗓子：“就你小时候的……是你父皇让我画的。”
盛元博眉头紧皱：“朕怎么不记得这茬。”
因为你脑子是漏勺，装多少漏多少。
哈哈，哀家知道，哀家不说。
“你等着。”
张文静话音一落，起身便往内殿走去。
她在自己的画室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抱着一卷画轴回来。
扫了眼跪着的这些人，
张文静一挥手：“都下去。”
紫苑早就熟悉太后的“画癖”，低笑不语，赶紧带人退了出去。
燕辉也悄无声息地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张文静将画轴往桌上一放，拍了拍画轴：
“你自己看。”
盛元博看到那卷画轴，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将信将疑地走上前，缓缓展开画卷。
他迟疑地慢慢展开半幅，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震惊地看了画上的小孩。
手如七八十岁老人，颤抖地指着画：“这……这是朕？”
“没错啊！就是你。”
张文静很是无辜地点点头。
只见画上一个二三岁的小孩，
头上扎着冲天炮，
两颊红扑扑，肚皮圆鼓鼓，
昂首挺胸，浑身赤条条，仰天露鸟，
一手叉腰，一只小胖手高高举起，对着苍穹，比出一个肉嘟嘟的中指。
画名《向天露鸟图》
附上了一首诗。
红腮鼓鼓指苍茫，
胴体浑如白玉霜。
一鸟顶天星斗寒，
笑问穹楼谁霸王？
（此诗瞎掰，别计较。）
“不错吧，哀家作画，你父皇题词。”
张文静甚是得意，
盛元博眼睛都快瞪裂了：“母、母后——！！”
“你竟然把我画成这样？！”
张文静一脸平静地摊手：“你父皇要求的。他说你那时候气势好，有股帝王之气，非让我画下来当留念。”
“那、那、那我这动作……谁教的？”
盛元博扶额略感无语，声音里都透着一股绝望。
他越看母后现在这副理首气壮的模样，越觉得像是被什么换了芯子。
“这姿势挺霸气，挺好的呀！”张文静顾左右而言他，
盛元博：“……”
这真的是他那个威严、清冷、不苟言笑的母后吗？
眼前这位，
对着一张自己幼年裸奔比中指的画激动点评，一脸骄傲。
自从不再垂帘听政以后，好像彻底放飞了自我。
盛元博脸色铁青，双手发抖地卷起画轴：“这画，朕要烧毁去！”
“休想！”
张文静从盛元博手上抢回了画，
“哀家告诉你，这画，你不许毁尸灭迹，这些都是哀家的珍藏。归属权在哀家这里，而且上面有你父皇题词。”
盛元博无奈，面对这样的张文静，
他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事都愿意容忍。
“母后，那您答应朕，绝不流落出去……”
“必须啊，等哀家归天，这些都要随哀家一起，埋了。”
盛元博突然想起张文静刚话里透露的一丝端倪。
“等等，这些？”
声音压得很低，显然在努力克制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母后，您可以说说，这些是多少吗？”
张文静一惊，完蛋了。
偏开头，眼神飘忽：“嗯……不多。”
盛元博盯着她：“不多，是多少？”
“也就几幅吧。”
“几幅。”
“……五？”
张文静声音轻得像蚊子。
盛元博眯起眼：“五？”
“十！十，好像十多幅！”
“母后，”盛元博缓缓吸气，“到底多少？”
“要不二十吧，二十行了吧？”张文静这会儿，太后的气势完全没了，讨好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儿臣不信！”
张文静终于叹了口气：“哎呀，也就六七十幅啦。”
盛元博差点当场昏厥：“六七十？！都是这样的？”
“那时候你小时候可爱得不行，哀家又闲，每天也就画画你，和你父皇，然后不知不觉就画了这些。”
张文静这会渣女表现，显然有点不不想负责了。
“父皇你也画？”盛元博额角青筋暴跳。
张文静眼睛一亮：“画啊，你父皇超配合的。”
“……”
“你父皇可喜欢哀家的画了，提出了很多有效建议。”
盛元博己无法想象他爹当年到底是什么画风，只剩最后一点理智撑着：
“那你们……画的是……正常画吧？”
张文静忽然咳了一声，微微转过身去，脸上浮起一丝奇妙的羞红。
“哎，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成年人的快乐你不懂。”
“……”
神他么的成年人的快乐。
盛元博头皮发麻，两眼一黑，脚下一个虚晃，几乎要扶住墙才能站稳。
“我真的，不想懂。”
偏偏张文静还一脸过来人的慈爱表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庸俗。你要学会用艺术的眼光去看世界。”
外头庭院中春风拂过，路过的乌鸦“啊啊”叫了几声。
盛元博看着叭叭着小嘴，胡说八道的母后，
一时有些恍惚。
小时候，自己和父皇母后，竟是这样快活相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