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解决，又要错过晚膳时间了。”
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张文静站起身来，顺手把一块落在裙摆上的瓜子壳抖掉，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好，我家棠棠现在大概应该腿都跪酸了。太阳还那么晒？”
张文静瞥了眼快掉下去的太阳，那把撑在脑门上大大的伞和那膝盖下厚厚的垫子，这还真受苦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自家那不值钱的儿子噔噔噔几步冲上去，动作温柔地把顾若棠给扶了起来，
嘴里嘘寒问暖，“棠棠，跪得疼不疼？有没有哪儿酸？太阳晒到没？”
宠吧，尽管宠。
皇后整个人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被他扶起身后，还淡定地朝太后和皇帝福567了一个礼。软包子在后宫里，活不了几集。
皇后这会儿起来倒像没事人一样，给他们两人拜了一拜。
盛元博看她红扑扑的脸，还有些不放心，凑过去小声问：“渴不渴？要不要让赵安先给你倒杯水，喝完再走？”
顾若棠本想好像是有点渴，
可一抬头，就看见：
太后身后站了一波人，宫女太监队列整整齐齐；
皇帝身后也一堆人，内务府侍卫站得跟山墙似的；
她自个儿身后，嬷嬷、宫女、小太监……也整整一队。
整整三波人。
顾若棠脸唰地红了个透，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用极小的声音咕哝着回答：
“不……不渴……这么多人，你消停点……”
盛元博一脸无辜，张文静忍不住从后头翻了个白眼，嘴角倒是隐隐扬起了点笑意。
“走了。”
“摆驾淑华宫~”
赵安拉了一嗓子，
乌泱泱的人，组团逛街似地都往淑华宫走去。
*
走近淑华宫
里面哼哼唧唧的声音还在。
一声“皇上、太后、皇后驾到——”
哭的，晕的，捧着鹤顶红的，
一群人唰唰全都跪下，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拜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
盛元博和张文静往高座一坐，顾若棠站在张文静身旁。
贤妃良妃没在，估计是写方案，实在抽不出时间，
淑妃参拜完了，就跪在那里。
顾若棠：“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想不开？”
“是臣妾……臣妾实在太没用了。”
她哽咽着开口，一边说，一边低头拭泪，肩膀轻颤，简首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贤妃姐姐出身高贵，从小见过大世面，良妃姐姐才情出众，诗词文章都写得极好……她们都能替娘娘分忧，唯有臣妾……什么都做不了。”
“臣妾出身卑微，也没念过什么书，这些日子，只想着怎么侍奉皇上……如今后宫大事，臣妾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实在……实在愧对娘娘，也愧对皇上。”
张文静没吭声，只抬手拿了盏茶，一边喝，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地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淑妃。
顾若棠皱了皱眉头，声音虽然温和，“贤良皆有长处，你若觉得自己不足，也可努力补上，不至于如此悲观吧？”
淑妃似是受了鼓励，更加伤心了，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可臣妾哪里比得过两位姐姐……臣妾出身低微，本就是宫女出身，连爹娘是谁都记不得。能站在这儿，全仗陛下怜惜……”
偷偷看了盛元博一眼，
盛元博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张文静把茶杯“咚”地一放，挑了挑眉，“雷霆雨露，你有什么意见？”
“臣妾不敢！”
淑妃立马跪得更低了，语气却委屈得能滴出水来，
“臣妾只是……看见皇后娘娘手握凤印，姐姐们高贵端方，言语之间皆透着教养……而臣妾……连宫规都要小宫女提醒。”
“皇后娘娘那般温柔大度，还时时体恤我们这些姐妹，臣妾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惭愧。”
“臣妾想着，自己不能给娘娘帮忙，不能为皇上分忧，又出身卑微、才情不及，容貌也不出众……若哪天惹了娘娘不快，惹了皇上烦闷，还不如……”
“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声音低低的，恰到好处地带着哽咽，
“那陛下给你赏赐了，为何不喝？”
张文静声音一落，殿中顿时一静。
淑妃的肩膀抖了抖，像是被这句轻飘飘的话生生扇了一记耳光。她跪在地上，指尖抓着裙角，死死地攥着不放，眼泪刷地又下来了，滴在地砖上，摔得刚刚好。
“臣妾……臣妾不是不想喝。”她嗓音细细碎碎，几不可闻，“只是……只是一想到，这一死，就再也不能伺候皇上，臣妾心里实在舍不得……”
抹擦眼泪之余，还是不忘看一眼盛元博。
盛元博：……
为什么好赖都看他？
他们之间真没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到底是从小伺候大的，当初他也是想着这层关系才抬她做妃。
不然，爬床的宫女早就被母后打杀了。
顾若棠听完也听不下去：
“你若真想为本宫分忧，怎不多学些规矩？本宫从未斥责过你，何来惹怒一说？再说凤印一事，是太后所授，与你何干？”
“娘娘说得是……”淑妃又是低头抹泪，又是娇声应答，“臣妾就是……一时气血上头。”
盛元博也说道：
“今日若不是皇后跪在御书房门外为你求情，这杯鹤顶红，你不喝也得喝下去。你真是令朕太失望了。”
张文静转头望向顾若棠，似笑非笑道：
“皇后，淑妃这一撞，撞得也不算白撞，既然她说自己出身低微、才情不及、容貌平平……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做回宫女不妥，那就当个采女吧。”
淑妃一听，瞬间脸色变白，跪坐在地。
采女？
今后只要是皇帝的女人，都能踩她一脚的采女？
顾若棠见状，忙出列一步，柔声求情：
“母后，念她初犯，就饶她一回吧。淑妃如此，也是因为儿臣平日未管教好后宫。儿臣今后定会管理好后宫，再不让这种事，烦扰圣上和母后。”
“嗯，的确，你也有错，罚抄女戒一遍，管好后宫！”
朝盛元博看了一眼，让她抄，是让她背清楚了，知道怎么收拾那些女人，别抄到最后，自己给遵守了。
己不所欲，必施于人。
盛元博点点头，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