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的窗帘被夜风吹起，月光在地板上流淌成河。颜晓月望着臂弯里的女婴，小家伙皱巴巴的脸上依稀可见程远的眉眼——特别是那双眼尾微垂的眼睛。护士递来的出生证明上，她工整地写下"程玥"两个字，墨水在纸上微微晕开。
"宝宝的血型检测结果出来了。"医生摘下口罩，"RH-null，和您丈夫一样。"
颜晓月轻轻抚摸女儿稀疏的胎发，突然发现婴儿后颈有个淡蓝色的月牙形胎记。当她用指尖触碰时，小玥玥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力道大得不像新生儿。
夜深人静时，颜晓月取出程远的怀表放在婴儿床边。秒针碰撞蓝色晶体的声响中，她轻声哼起程远常唱的摇篮曲。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墙上摇曳，恍惚间竟像是程远俯身查看女儿的剪影。
出院那天下着小雨。颜晓月抱着襁褓走向停车场时，一个穿风衣的女人拦住了她。那人摘下墨镜，露出与程远相似的眉眼——是程煜的妻子林澜，颜晓月首到参加葬礼才知道她的存在。
"他留给你的。"林澜递来一个牛皮纸袋，"说等孩子出生后再给。"
纸袋里是程远的警官证和一把钥匙。证件内页夹着张小纸条："瑞士银行保险箱，密码是小玥的生日。"颜晓月怔住了——孩子出生比预产期提前了两周，程远不可能知道确切日期。
林澜突然红了眼眶："他计算了二十七个日期，从预产期前半个月到后半个月..."她从包里取出厚厚一叠信封，"每天对应一个保险箱。"
婴儿在雨中突然啼哭起来。颜晓月低头安抚时，发现女儿正盯着林澜的左手腕——那里戴着程煜的军表，表盘背面刻着"CY&LR"。
回到程远留下的公寓，颜晓月发现信箱里塞满了母婴广告。其中一封没有贴邮票的信让她手指发抖——信封上是程远的笔迹，邮戳日期是他"牺牲"前一天。
信纸只有一行字："当你读到这封信，小玥应该会笑了吧？爸爸很想看她笑的样子。"落款处画了个简笔月亮，笔迹有些抖，像是忍着剧痛写的。
婴儿床上的小玥玥突然发出咿呀声。颜晓月抱起女儿，发现孩子正对着墙上的婚纱照咧嘴——那是她用电脑合成的全家福，程远的影像来自警员证照片。
第二天清晨，颜晓月推着婴儿车来到瑞士银行。经理核对密码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程先生预存了二十八组密码，说使用人会知道哪组正确。"
颜晓月输入小玥玥的出生日期，保险箱应声而开。里面静静躺着个音乐盒，上发条后播放的竟是程远哼唱的摇篮曲。音乐盒底层压着张孕期检查单，检查日期是程远"死亡"后三个月，患者签名栏却是他的笔迹。
"这不可能..."颜晓月颤抖着翻过检查单，背面是程远写给未来女儿的信："亲爱的小玥，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爸爸可能己经变成星星了。但没关系，妈妈会告诉你，爸爸比世界上最勇敢的警察还要勇敢......。"
录音笔里的声音突然被杂音打断。颜晓月反复调试时，无意中发现音乐盒夹层里有张微型存储卡。卡片插入手机后，跳出的视频画面让她瞬间泪如雨下——
病床上的程远戴着呼吸机，正艰难地对着镜头说话："...格林教授的实验成功了...纳米机器人重组了我的部分神经..."他拉开病号服，露出胸口的手术疤痕，"但代价是...最多再活五年......。"
视频突然切换，变成程远抱着刚出生的小玥玥。他枯瘦的手指轻抚婴儿的后颈，那里有个月牙形胎记："...月光之泪的印记...会保护她......。"
颜晓月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她抱起婴儿车里熟睡的女儿，轻轻掀开衣领——那个淡蓝色胎记正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回程的地铁上，小玥玥突然哭闹不止。颜晓月手忙脚乱地哄着，邻座的老太太递来块蓝格子手帕："试试这个，我孙子也总哭。"
手帕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和程远用的古龙水一个味道。颜晓月道谢时，老太太己经起身下车，蹒跚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当她展开手帕给小玥玥擦脸时，发现角落绣着两个字母：CY。
深夜的公寓安静得可怕。颜晓月将音乐盒放在婴儿床边，上紧发条。程远的摇篮曲中，她突然听见另一个微弱的和声——来自怀表里的蓝色晶体。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完美地重合着程远生前常哼的调子。
小玥玥在睡梦中露出笑容。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照在她后颈的胎记上。颜晓月轻轻抚摸那块发光的皮肤，突然明白了程远信中的话：
"只要月光还在，我就永远陪在你们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