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气垫在承受两人坠落的重力后发出漏气的嘶鸣。颜晓月仰面躺在逐渐塌陷的橡胶垫上，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玛德琳摔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红裙像一朵糜烂的花绽放在白色气垫上。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逼近。颜晓月艰难地翻过身，看见自己吐出的血里混着细小的蓝色结晶——那些月光之泪的毒素正在她体内固化。
玛德琳突然抽搐起来，她精致的妆容被鼻血晕染，精心打理的卷发粘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她挣扎着爬向颜晓月，指甲在橡胶垫上刮出刺耳声响："解药...给我..."
颜晓月这才注意到玛德琳手臂上的血管全部凸起，呈现出和程远临终前一样的青紫色。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病人，而RH-null血型不过是延缓症状的止痛药。
"你早就病了..."颜晓月咳出一口蓝黑色的血，"程远发现了...所以你们要灭口..."
玛德琳的美甲断裂在气垫表面，她歇斯底里地大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缝合疤痕，"这是他亲手给我做的手术！"
急救人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玛德琳突然扑过来掐住颜晓月的喉咙，她精致的五官在剧痛中扭曲："既然我活不了...那你就去陪葬..."
颜晓月的视野开始模糊，恍惚间看见有个穿风衣的身影翻过警戒线。那人举起手枪的姿势和程远一模一样，子弹精准地穿过玛德琳的太阳穴。
温热的脑浆溅在脸上时，颜晓月听见了程远的声音。他说："闭眼。"
再次醒来是在移动的救护车里。风衣男人正在给她注射某种蓝色药剂，针管上的标签被血迹模糊，只能看清"RH"两个字母。
"陈叔的血清。"男人摘下口罩，露出和程远有七分相似的脸，"我是他弟弟，程煜。"
颜晓月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被烙铁烫过。程煜从怀里掏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烧焦的金属盒残片："哥在引爆器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拍到了玛德琳的医疗档案。"
他调出手机里的视频，画面里是份英文诊断书："进行性神经胶质瘤晚期...实验性治疗需持续输入RH-null血型供体..."
视频突然切换到某个地下室画面。铁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她的手臂上插着采血针，床头标签写着：7号供体。女孩无神的眼睛转向镜头时，颜晓月认出了那是三年前失踪的女大学生。
"哥追查这个案子两年。"程煜的声音突然哽咽，"他故意接近玛德琳，就是为了..."
救护车猛地急刹。后门被暴力拉开时，程煜迅速拔掉颜晓月的输液针。穿防暴服的警察举着枪大喊："放下武器！"
颜晓月看见程煜举起双手，悄悄将某个东西塞进她绷带里。那东西触到伤口时传来刺骨的寒意，像是块碎冰。
当警察给她戴上手铐时，颜晓月透过车窗看见了新闻车的闪光灯。镜头对准她溃烂的脸，主持人亢奋的声音隐约传来："...连环杀人案共犯落网..."
看守所的医疗室里，颜晓月拆开了绷带里的东西——是块棱角锋利的蓝宝石碎片，边缘还沾着程远的血。当碎片割破她掌心时，那些发光的毒纹突然像触电般收缩。
深夜提审时，审讯室的铁桌上摆着程远的遗物。负责笔录的女警推来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里的程远穿着警服，胸前别着烈士勋章。日期显示是两年前。
"这是程远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女警又推来第二张照片，"而这是三个月前便利店监控拍到的。"
第二张照片上，程远胡子拉碴地站在冷柜前，手里拿着盒牛奶。颜晓月突然捂住嘴——那是他们同居时常买的牌子。
"我们怀疑警队有内鬼。"女警压低声音，"程警官的殉职报告是伪造的。"
颜晓月握紧掌心的宝石碎片，感觉到它在吸收她伤口的黑血。那些关于绝症的谎言，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栽赃，突然都有了另一种可能。
凌晨西点，拘留室的铁门突然打开。程煜穿着警服走进来，肩章上的警衔比程远还高一级。他递来一套保洁员制服："玛德琳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她死于器官移植排异反应。"
颜晓月换衣服时，蓝宝石碎片突然烫伤了她的皮肤。她低头看见那些毒纹正在重组，形成一串数字：117。
"青藤巷117号..."她猛地抬头，"储物柜里还有什么？"
程煜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哥留了份名单。"他拉开警服内袋，露出染血的笔记本一角，"上面有二十七个人名，都是..."
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程煜迅速关上门，将钥匙塞进她手里："去码头找老约翰，他知道怎么取出你体内的毒素。"
当脚步声停在门外时，颜晓月看清了程煜腕表上的刻字——和程远左轮手枪里一样的字母：CY。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与破晓的晨光同时降临。颜晓月攥着蓝宝石碎片，突然明白了程远最后的计划。那些毒纹不是诅咒，而是用月光之泪碎片绘制的密码。
每一道溃烂的伤口下，都藏着个被掩埋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