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急刹时的惯性让颜晓月从担架上滚落。她蜷缩在车厢角落,看着那具被白布覆盖的"自己"在颠簸中微微晃动。尸体的左手无力垂落,无名指上深褐色的戒痕在车厢顶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车后门突然被拉开,冷风裹挟着消毒水味灌进来。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跳上车厢,他戴着医用口罩,露出的眉眼让颜晓月呼吸一滞——那双眼尾微垂的眼睛,和程远有七分相似。
"能走吗?"男人声音压得很低,递来一套护士服,"陈叔在拖延时间,但玛德琳的人十分钟后就会到停尸房。"
颜晓月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痛。她低头看手臂,那些发光的毒纹己经褪成暗紫色,像枯萎的藤蔓缠绕在皮肤上。
男人利落地给尸体套上指纹膜,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当他掀开白布准备给"颜晓月"戴假发时,突然僵住了。尸体胸口有个Y形缝合口,针脚细密整齐——这是法医解剖的标记。
"他们...己经取走了器官?"男人声音发颤。
颜晓月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了。她颤抖着解开病号服纽扣,苍白的皮肤上赫然爬着同样的缝合线。左胸下方贴着纱布,边缘渗出蓝黑色的液体。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男人猛地将她拽起来,护士服兜头罩下。颜晓月踉跄着被他拖下车,看见救护车停在地下停尸房通道。惨白的灯光下,推车上排列着十几个裹尸袋。
"听着,"男人往她手里塞了张磁卡,"从B3电梯到门诊部,右转第三个洗手间,最里间的储物柜。"他的目光扫过她溃烂的脖颈,"程远从没放弃过你,所以现在——跑!"
第一声枪响时,颜晓月正跌倒在消防通道里。子弹击碎了她头顶的应急灯,玻璃碎片像冻雨般洒落。她数着台阶往下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负三层电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出墙上的血手印——有人不久前刚经历过同样的逃亡。
磁卡刷开电梯时,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呼叫:"各单元注意,目标携带高传染性病原体..."电子屏突然跳出红色警告:生化污染警报启动,电梯紧急锁定。
颜晓月疯狂拍打按键,余光瞥见安全通道门缝下渗入黑影。她后退着贴到电梯角落,摸到程远留给她的左轮手枪。弹巢里那颗子弹此刻重若千钧。
叮。电梯突然运行的下坠感让她跪倒在地。显示屏数字急速跳动:B3、B2、B1...然后猛地停在G层。门开的瞬间,刺眼的阳光里站着穿白大褂的陈法医,他身后停着辆殡仪馆的黑车。
"上车。"陈法医拽掉她的护士帽,往她溃烂的额头贴了块降温贴,"从现在开始,你是麻疹爆发的住院患者。"他拉开车门时,颜晓月看见后座放着个透明冷藏箱,里面漂浮着两个标有RH-null标签的器官袋。
车子驶入车流时,后视镜里出现三辆鸣笛的警车。陈法医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窄巷。"程远的血样被调包不是意外,"他甩开追兵后才开口,"玛德琳需要特殊血型维持她移植器官的存活率。"
颜晓月盯着冷藏箱,突然干呕起来。她想起程远临终时溃烂的伤口,想起玛德琳锁骨下的缝合疤痕。那些发光的毒纹在她血管里跳动,像无数条饥饿的寄生虫。
"你体内的月光之泪正在中和毒素,"陈法医扔给她一部老式手机,"但过程会吞噬正常细胞。程远留下的资料在储物柜,他..."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十字路口,西辆黑色SUV呈包围态势堵住了所有去路。
陈法医突然解开安全带。"记住,"他把冷藏箱塞进她怀里,"程远用命换来的不仅是你的生路。"说完猛地推开车门,举枪走向那些围拢的黑衣人。
颜晓月爬向驾驶座时,听见第一声枪响。后窗玻璃炸裂的瞬间,她踩下油门。冷藏箱在急转弯时翻倒,某个器官袋破裂,暗红液体浸透了程远那本日记。
后视镜里,陈法医的白大褂渐渐被染成红色。他倒下时还保持着射击姿势,像极了程远最后一次挡在她身前的模样。
门诊部女厕所最里间的储物柜里,放着程远的警官证和一本解剖记录。最后一页贴着玛德琳的照片,备注栏写着:"器官移植排斥反应导致表皮溃烂,需持续输入RH-null血液维持。"日期是程远失踪前一天。
颜晓月撕下这页纸吞进喉咙时,听见走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她握紧左轮手枪,突然发现弹巢底部刻着行小字:给活着的理由。
门外,玛德琳的嗓音甜得像涂了蜜:"亲爱的,你以为程远真是病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