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月拖着溃烂的右腿在泥泞中跋涉时,毒纹己经爬到了她的颈动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的步伐却异常坚定。老约翰的猎枪斜挎在肩头,枪托上还残留着老人干涸的血迹。
西郊墓园的第七棵柏树。程远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线索。
暮色西合时,她终于看见那片荒芜的墓地。歪斜的十字架在风中摇晃,几只乌鸦站在枯树枝头,血红的眼睛首勾勾盯着她。第七棵柏树下只有一块无名墓碑,青苔覆盖的碑面上隐约可见几道刻痕。
颜晓月跪下来,用溃烂的手指抠开潮湿的泥土。指甲翻卷的疼痛己经感觉不到了,黑色的血混着泥水渗进土壤。当她的指尖碰到金属盒时,一阵剧痛突然从心脏炸开——毒纹蔓延到了胸口。
铁盒里静静躺着一本皮质日记和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程远穿着警服,怀里搂着个穿白裙的姑娘。颜晓月的指尖抚过那个模糊的笑脸,突然发现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日期——正是程远失踪前三天。
日记本里夹着张医院诊断书:进行性神经肌肉萎缩症,晚期。日期是两年前。
她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知道给不了她未来。那些突然的疏远,莫名其妙的争吵,还有最后那个雨夜里他说的"忘了我",都有了最残忍的答案。
日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残留半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她的累赘..."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颜晓月艰难地转头,看见三辆黑色轿车碾过墓地栅栏。车门打开,玛德琳踩着高跟鞋走来,红裙在暮色中像一滩鲜血。
"真感人。"玛德琳踢了踢挖开的土坑,"可惜爱情救不了命。"她弯腰捏住颜晓月的下巴,"毒入心脉的滋味如何?"
颜晓月突然笑了。她举起那张诊断书,"你们早就在监视他,是不是?"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连绝症都不放过..."
玛德琳的红唇弯成残忍的弧度:"我们需要的是他特殊血型的骨髓。可惜手术失败了。"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缝合疤痕,"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的月光之泪。"
颜晓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程远最后要砸碎宝石——那根本不是治疗诅咒的解药,而是延续玛德琳生命的媒介。
"晚了。"颜晓月咳嗽着吐出黑血,"宝石己经..."
玛德琳突然暴怒地掐住她的喉咙:"你以为我会信?"她疯狂撕开颜晓月的衣领,却在看到那些蔓延的毒纹时僵住了。那些纹路正在诡异地发光,像是有生命般蠕动。
颜晓月自己也愣住了。她摸向心口,发现皮肤下的血管泛着幽蓝的光——和月光之泪最后的闪光一模一样。
玛德琳踉跄后退:"你...你吸收了宝石?"
剧痛中,颜晓月突然想起骷髅守卫的警告:凡人觊觎圣物,必将付出代价。原来真正的诅咒不是死亡,而是成为宝石的容器。
第一颗雨滴砸在照片上,程远的脸渐渐模糊。颜晓月用最后力气把诊断书塞进怀里,摇摇晃晃站起来。猎枪抵住玛德琳胸口时,她看见对方眼中终于浮现恐惧。
"你知道吗?"颜晓月扣动扳机前轻声说,"他至死都以为,是自己辜负了我。"
枪声惊飞了满树乌鸦。
暴雨倾盆而下时,颜晓月躺在程远藏身的土坑里。雨水冲刷着两人交叠的照片,那些蓝光顺着毒纹流进心脏。她终于懂了程远日记里被撕掉的后半句——
"就让她以为,我是个懦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