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出地下通道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她死死攥着怀中发烫的月光之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像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远处的橡树下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她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朝她走来。那人右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左臂软绵绵垂在身侧,褴褛的衬衫上凝结着大片黑褐色的血渍。
程远。她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
男人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突然栽倒。颜晓月扑过去时,发现他的嘴唇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她颤抖着掀开他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个硬币大小的伤口,周围皮肤己经发黑溃烂。
这是中毒的迹象。她突然想起女巫日记里提到的蛇藤毒,那种会让人在清醒中慢慢腐烂的可怕毒素。
程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吓人,可指尖却冰凉得像死人。他的睫毛上凝着霜,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别碰...会传染...他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襟上,瞳孔剧烈收缩:你受伤了?
颜晓月摇头,从怀里掏出月光之泪。宝石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晕,映得程远惨白的脸泛起一丝生气。她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那里只剩下一圈狰狞的疤痕。
女巫...程远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颜晓月手背上,她们在镇上...布置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颜晓月看见树林尽头晃动着火把的光亮,隐约还能听见金属链条碰撞的声响。程远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一阵痉挛击倒。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指节泛出青白色:走...快走...
颜晓月撕下衬衫下摆,将月光之泪裹成吊坠挂在脖子上。当她弯腰去扶程远时,突然听见破空之声。一支弩箭擦着她的耳际飞过,深深钉进身后的橡树。树皮瞬间泛起诡异的泡沫,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三十米开外,三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正呈扇形包抄过来。最前面的人掀开兜帽,露出玛德琳那张美艳的脸。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间,缠绕着一条吐信的银环蛇。
亲爱的,玛德琳的声音甜得像蜜,把宝石给我,我就给他解毒剂。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里面紫红色的液体在晨光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颜晓月感觉程远的手指突然收紧。他灰败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她读懂了那个口型:别信她。
玛德琳突然打了个响指。颜晓月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她转头看见老约翰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老人颤抖着举起猎枪,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另一支弩箭射穿了手掌。
这是最后通牒。玛德琳踩着沾满露水的草地缓缓逼近,蛇信般的红舌舔过嘴唇,你们逃不掉的。
颜晓月突然笑了。她摘下脖颈上的吊坠,在玛德琳贪婪的目光中高高举起。然后做了个谁都没料到的动作——将宝石狠狠砸向地面的岩石。
不!玛德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月光之泪在撞击中裂开一道细缝,刺目的白光如利剑般劈开晨雾。玛德琳和她的同伙惨叫着捂住眼睛,他们的皮肤在强光下冒出缕缕青烟。颜晓月趁机背起程远,跌跌撞撞冲向树林深处。
程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血浸透了颜晓月的后背,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脊梁往下流。她在溪边停下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全是溃烂的伤口——那是接触程远时被毒素侵蚀的痕迹。
溪水倒映出她可怖的脸,右脸颊己经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紫色纹路。颜晓月突然明白了程远为什么要推开她,这种毒素会通过接触传播。
程远在她怀里剧烈抽搐起来。他涣散的目光落在她溃烂的手上,一滴浑浊的泪划过太阳穴。对不起...他气若游丝地说,我本来...想给你...更好的...
颜晓月把额头贴在他冰凉的唇上。她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比月光之泪撞击岩石时更清脆。别说话,她咬破自己的舌尖,混着血的吻印在程远唇上,我们去找医生。
程远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衣领。他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声音却异常清晰:记住...西郊墓园...第七棵柏树下...
他的手臂突然垂落,砸在溪边的鹅卵石上。颜晓月死死抱住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发现他溃烂的伤口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颤抖着拨开腐肉,找到半枚被鲜血泡发的婚戒——内侧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远处的追兵声越来越近。颜晓月轻轻合上程远不肯瞑目的眼睛,将他藏在溪边的石缝里。当她转身时,黑紫色的毒纹己经爬满了半边脖颈。
她捡起老约翰掉落的猎枪,迎着朝阳走向追兵的方向。枪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就像她眼底凝结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