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特罗姆瑟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颜晓月站在观测站的小木屋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极光观测季刚刚开始，游客稀少，整个山头只有她一个人。
小木屋门上挂着"私人领地"的牌子，但钥匙就藏在程远照片背面提示的地方——门廊第三块木板下。钥匙生了锈，锁孔有些卡，但最终还是打开了。
屋内出乎意料地整洁，仿佛主人刚刚离开。壁炉旁堆着干燥的柴火，书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墙角甚至还有架钢琴。颜晓月的手指轻轻拂过琴键，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书架上大多是天文书籍，但有一本相册格外显眼。翻开第一页，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那是她和程远的合照，从高中到大学，每一张旁边都写着日期和简短的备注。最后几页是空白的，标题却己经写好："我们的极光之旅"。
程远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包括这场她独自完成的旅行。
壁炉上方的墙壁挂着一幅北极光油画，右下角签着程远名字的首字母。颜晓月伸手触碰画框，发现后面藏着一个暗格。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小绒布盒。
"亲爱的晓月：
如果你找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兑现了带你来看极光的承诺，虽然是以另一种形式。
这个小屋是我用第一笔科研奖金买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它是你的了。
极光最美的时候是午夜到凌晨两点，记得多穿点衣服。热巧克力在橱柜第二格，你最爱的那种。
永远爱你的，
程远"
绒布盒里是一枚蓝宝石胸针，做成极光的形状，在灯光下流转着梦幻的色彩。颜晓月将它别在衣领上，仿佛这样就能让程远也看到这里的景色。
夜幕降临，她按照程远的嘱咐，泡了热巧克力，裹着毯子来到观测平台。北极圈内的星空格外清晰，银河像一条闪亮的丝带横贯天际。
等待极光出现的时间格外漫长。颜晓月望着星空，想起程远曾教她辨认的星座——北斗七星，猎户座，天鹰座...他总说星星是逝去的人留给大地的眼睛，永远注视着所爱之人。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颜晓月警觉地转身，看到观测站的管理员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什么。
"抱歉打扰您。"老人递上一个包裹，"这是存放在前台的，指定今晚交给您。"
包裹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当极光最盛时打开。"
老人离开后，颜晓月将包裹放在膝上，继续仰望星空。接近午夜，天边突然泛起一抹幽绿，像轻柔的纱幔随风摆动。极光出现了！
绿光越来越强，渐渐变成绚丽的紫红色，在夜空中舞动变幻。颜晓月屏住呼吸，这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象。就在这时，包裹里传出轻微的"滴"声。
她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掀开盖子，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是《梦中的婚礼》，程远最爱的曲子。音乐盒底部嵌着一个小屏幕，开始播放视频。
程远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正是这个小屋。他看起来比最后见面时健康许多，笑容温暖："嗨，晓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极光很美，而你也终于来了..."
视频里的程远告诉她，这小屋是他准备求婚的地方。他原本计划在极光最盛时单膝跪地，用家传的蓝宝石胸针向她求婚。"可惜命运另有安排。"屏幕中的他苦笑着，"但请记住，无论我在哪里，都深爱着你。"
音乐盒突然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枚戒指——和银行保险箱里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内侧刻着不同的字："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极光在夜空中狂舞，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份超越生死的爱意喝彩。颜晓月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泪水模糊了视线。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人轻轻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极光真美，不是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颜晓月猛地转头，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坐在那里，侧脸在极光下若隐若现。她的心脏几乎停跳："程...远？"
男人转过头，是马克！他右眼的疤痕在幽绿光芒下显得格外狰狞："抱歉，吓到你了。"
颜晓月的心重重落回原处："你还活着！新闻里说你..."
"死了？"马克轻笑，"差点，但海伦娜的医生朋友救了我。"他指着胸口的伤，"三颗子弹，离心脏只差一厘米。"
极光在他们头顶流转，将两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马克告诉她，陆氏制药己经土崩瓦解，陆明在狱中自杀，那些受害的孩子们得到了妥善安置。
"罗伯特醒了，正在写一本关于整个事件的书。"马克望着星空，"他让我问你，愿不愿意提供程远的资料。"
颜晓月轻轻摇头："程远的故事...只属于他自己。"她顿了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马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程远给我的指示。他说，等一切结束后，要我来这里确认你平安。"他看向颜晓月手中的戒指，"他爱你胜过生命，这你知道吧？"
颜晓月点点头，泪水无声滑落。马克识趣地站起身："我得赶末班车回镇上。你...多保重。"
马克走后，极光更加绚烂了。颜晓月独自坐在观测台，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与程远给她的那枚并排。两枚戒指在极光下交相辉映，就像他们短暂却璀璨的交集。
回到小屋，壁炉的火己经熄灭。颜晓月添了柴，重新点燃，然后坐在钢琴前。这是程远准备的另一件礼物——他总说要教她弹琴，却永远没机会了。
手指落在琴键上，她试着弹奏那首《梦中的婚礼》。生涩的旋律在寂静的小屋里回荡，不成调却满含深情。
弹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钢琴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弯腰查看，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盒，用密码锁锁着。颜晓月输入317，盒子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叠明信片，每一张都写着不同的地点：巴黎圣母院，威尼斯叹息桥，撒哈拉沙漠...全是他们曾经约定要一起去的地方。最后一张是空白的，背面写着：
"亲爱的晓月：
如果你收集齐了所有这些明信片，说明你己经开始了我们约定的人生旅程。
请代我看遍这世间的美好，然后在每个地方留下一张我们的合照。
这样，当我们最终在天国重逢时，你就可以给我讲那些我没能亲眼所见的美景。
永远等你的，
程远"
颜晓月将明信片贴在胸口，泣不成声。壁炉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恍惚间仿佛有两个人的剪影依偎在一起。
窗外，极光依然在夜空中舞动，像程远永恒不灭的爱意，跨越生死，照亮她前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