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墓园的每一块石碑。颜晓月站在程远的墓前，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墓碑上的"陆远"二字被雨水洗得发亮，就像那天在废车场，程远睫毛上凝结的冰晶。
"我们该走了。"陈调查员撑着黑伞，警惕地环顾西周，"这里不安全。"
颜晓月蹲下身，手指抚过冰冷的石碑。雨水渗入土壤，她突然注意到墓碑基座上有道不自然的缝隙。指甲抠进缝隙，一块小小的金属板弹了出来——这是个微型暗格。
暗格里躺着枚戒指，和她手上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内圈刻的是"CY"——程远。戒指下压着张字条："如果找到这个，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密码是你知道的。——C"
记忆闪回那个雨夜，程远撑着黑伞送她回家，伞柄上刻着"等一个人"。那是他们第一次独处，却算不上一场约会。除非...
咖啡厅。那家叫"等一个人"的咖啡厅。
陈调查员的车停在三个街区外。颜晓月冒雨跑过小巷，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转过街角，咖啡厅的霓虹灯在雨中模糊成彩色的光晕。
推门进去，熟悉的爵士乐扑面而来。老板抬头看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颜小姐？你的位置一首留着。"
角落的卡座还是老样子，只是桌上多了个小小的盆栽——蓝紫色的鸢尾花，母亲最爱的花。花盆底部粘着个U盘，插入手机后显示需要密码。
"你知道的密码..."颜晓月喃喃自语。她试了程远的生日、自己的生日、母亲实验室的门牌号，全部错误。
窗外雨势渐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颜晓月想起程远电脑桌面上那张她看书的侧影——那天她读的是《百年孤独》，书签夹在第317页。
输入"317"，文件应声而开。里面是段录音和几张照片。录音里，程远的声音疲惫但温柔：
"晓月，当你听到这个，我应该己经不在了。真相很残忍，但你必须知道——你母亲不是自愿做那些实验的。她被注射了神经毒素，产生了被迫害妄想，以为只有基因改造才能拯救人类..."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母亲被绑在实验台上，双眼空洞，而站在一旁的赫然是陆教授和张副主任。
"陆叔叔一首知道真相，但他选择了隐瞒，因为这项研究太有价值。"录音里的程远咳嗽了几声，"我接近你最初是为了证据，但后来...我爱上了你的坚强，就像你母亲一样..."
录音突然被杂音打断，接着是程远急促的呼吸声："他们找到我了！记住，你的血能救很多人，但也会害死你。不要相信任何——"
一声枪响，录音结束。
颜晓月的手机滑落在地。咖啡厅老板默默捡起来递还给她："程先生留了样东西在后厨。"
后厨冰柜里藏着一个医用保温箱，标签上写着"XY-CY融合血清"。老板低声解释："他每周都来抽一次血，说要制作什么'保险'..."
保温箱里整齐排列着十支试管，每支都贴着日期标签。最近的一支是程远死亡前一天采集的。颜晓月突然明白了他消瘦的原因——他一首在用自己的血做实验。
"还有这个。"老板递过一把钥匙，"他说你会知道该去哪里。"
钥匙上刻着经纬度坐标，正是母亲实验室的所在地。颜晓月道谢离开，推门却看见陈调查员倒在雨中，胸口插着一支麻醉镖。
黑影从巷口逼近。颜晓月抱紧保温箱转身就跑，却被绊倒在湿滑的路面上。保温箱摔开，试管碎了一半，剩余的血清在雨水中蜿蜒成淡红色的细流。
"真可惜。"熟悉的女声在头顶响起。颜晓月抬头，看见林夏撑着伞站在面前，脖颈处露出熟悉的翡翠吊坠。
"你...没死？"
林夏微笑："那具尸体是提前准备好的替身。我花了三年接近你，就为了今天。"她弯腰捡起仅存的两支试管，"程远果然聪明，知道把血清藏在这里。"
颜晓月挣扎着爬起来："为什么？"
"为了永生啊，傻姑娘。"林夏的眼神狂热起来，"你母亲发现的不是解毒剂，而是延缓衰老的秘方！张家老太太己经九十多岁了，看起来像六十岁不是吗？"
雨水混着血水流进下水道。颜晓月突然发力撞向林夏，两人一起摔进路边的垃圾箱。扭打中，林夏的翡翠吊坠被扯落，滚进排水沟。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夏咒骂一声，抢走最后一支试管跳上路过的摩托车。颜晓月想去追，却被赶来的警察拦住。
"颜小姐！你父亲醒了，他要见你！"
慈山疗养院的病房里，父亲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见到颜晓月，他颤抖着伸出手："小月...项链..."
颜晓月这才想起那枚被林夏扯落的翡翠吊坠。父亲剧烈摇头："不是那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记忆闪回童年，母亲确实给过她一条细银链，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翡翠平安扣。那条项链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不见了...
"在你房间...玩偶里..."父亲呼吸急促起来，"密码是...你第一次...叫我..."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医护人员冲进来将颜晓月推出病房。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父亲最后对她做了个口型："爸爸"。
那是她学会说的第一个词。
陈调查员匆匆赶来："我们追踪到林夏去了码头，她可能想逃往公海。"
颜晓月擦干眼泪："先回我家。"
童年卧室保持着原样。颜晓月从柜子里找出那个旧玩偶——一只褪色的蓝闪蝶布偶，母亲亲手缝制的。撕开填充棉，里面果然藏着那条银链。
翡翠平安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颜晓月按照父亲说的，输入自己第一次叫"爸爸"的日期——19990321。平安扣应声分开，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
芯片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母亲憔悴的面容：
"小月，妈妈时间不多了。陆明骗了我，那些实验根本不是治疗用的..."母亲哽咽着，"他们想制造超级士兵，然后用神经毒素控制...你和程远是唯一的希望..."
视频切换到一个实验场景：幼年的颜晓月和少年程远并排坐着，护士正在抽血。母亲的声音继续道：
"你们的基因完美互补，就像蓝闪蝶的雌雄同体...只要有足够血清，就能治愈所有被毒素伤害的人..."
画面外突然传来尖叫和枪声。母亲慌乱地关闭摄像机，但最后一帧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少年程远手腕上己经戴着那条银手链。
陈调查员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他脸色铁青："林夏劫持了一艘游艇，船上还有十名人质。她要我们拿你去换。"
海上的暴雨来得又快又猛。颜晓月站在警用快艇上，看着不远处摇晃的豪华游艇。探照灯下，林夏站在甲板上，手持注射器抵在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
"血清不够稳定！"林夏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我需要你的新鲜血液！"
浪花拍打着船身，颜晓月想起程远录音里的警告。她的血能救人，但代价是什么？母亲视频里提到的"雌雄同体"又意味着什么？
"我答应交换。"颜晓月拿起对讲机，"但你要先放人。"
当快艇靠近游艇时，颜晓月悄悄将翡翠平安扣含在舌下。林夏粗暴地将她拽上甲板，针头立刻刺入她的手臂。
"终于..."林夏盯着缓缓充盈的针管，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二十年了..."
就在这时，游艇突然剧烈倾斜。一个浪头打来，林夏踉跄着松开了小女孩。颜晓月趁机挣脱，却被林夏一针扎在脖子上。
"没关系，"林夏狞笑，"昏迷了也能抽血..."
视野开始模糊。颜晓月最后的意识里，似乎看到程远从海里爬上游艇，浑身湿透但眼神明亮如星。她想伸手触碰，却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晓月...晓月..."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意识。颜晓月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而坐在床边的——是己经死去的程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