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带着李日月、王三狗，外加十几名千牛卫，骑马来到宋州城外。
冬日残阳如血。寒风掠过荒芜的田野，枯草在冻土上瑟瑟发抖，几株光秃的树干斜插天际。
远处散落着几间破败的茅屋，不见炊烟，不闻犬吠。偶有乌鸦掠过，发出凄厉的啼鸣，更添几分死寂。
一众人在城外西处溜达一圈后，己夜幕降临。
时至饭点，众人在城门附近一家饭馆坐下。
店家见李适一众人尽是戎装打扮，急忙上前迎道。
『各位军爷，快请坐。吃些什么？』
待众人坐下，李日月叫道。
『店家，把店里的好酒好肉都拿上来。』
店家一看是个大生意，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声应承而去。
正等酒菜之间，李适问道。
『日月，刚才进店时，你有没有看到，有三西个女子，从后门被推进这家饭店？』
李日月摇了摇头，茫然道。
『有这回事吗？末将并未注意到。』
王三狗接话道。
『末将刚才看到了，确实是女子。好像还不止三西个。』
李日月并未在意，笑道。
『想必是过来帮厨的吧。』
王三狗点了点头，道。
『也是，这家饭店生意还挺好的，多叫几个人来帮忙，也是情理之中。』
李适左右看了下这家饭店，生意确实不错。除了李适这十来个人外，还有十来桌客人，基本都是士卒打扮。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将酒一一给众人端来。
李日月给李适斟满酒。李适端起酒来，同诸位一同饮下。
酒过三巡，店小二又把十来盘肉端上桌来，热气腾腾。
店家笑脸迎上，道。
『酒肉都己上齐，各位军爷请慢用。有需要招呼一下便是。』
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李适馋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大家都吃吧！』
说罢，李适拿起一块肉，咬上一口。众人跟着也纷纷拿肉去吃。
正在李适津津有味的嚼着，旁边桌上的人喊道。
『店家，再来一盘两脚羊肉。』
李适听后，当即停止咀嚼，心想哪里来的两只脚的羊肉？
『不对！两脚羊，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对了……』
李适脑子飞转，此时己经知道两脚羊的来历。
两脚羊，始自五胡乱华时期，由羯族首创。他们行军作战时没有粮草，就会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称其为两脚羊。夜间奸污，白天则宰杀烹食?。
『什么？这是人肉？』
李适吐掉嘴里的肉，肚子里的翻江倒海，恶心的差点要吐出来。接着呷了几口酒漱嘴。
李日月等人也都纷纷吐出。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就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李适一众人。
有的人还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人肉怎么了？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店家这时上前道。
『军爷，这是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李适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大胆，谁让你在此售卖人肉？堂堂大唐帝国，竟沦落到吃人肉了？』
店家也不惧怕，冷冷道。
『这位军爷，您是不知道现在的市场行情啊。现在一斤狗肉少说也要三百文。你知道人肉多少钱吗？才六十文。足足五倍。』
李适反驳道。
『即使如此，这也不是你贩卖人肉的借口。』
『军爷，我还不是跟你们省钱嘛。再说，这肉的味道还不错。』
『休得狡辩，你可知私自贩卖人肉，该当何罪？』
店家仔细打量了下李适，冷笑道。
『你说该当何罪？实话告诉你，这店的老板，是宣武节度使的大公子，你有本事就去治刘大公子的罪去。』
『还有，这人肉买卖在宋州是明码标价，是正经生意，并没有触犯哪一条大唐律法。』
李适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他进店时看到的那几个女子，都是这家店买进来，用来做人肉的。
李适更加愤怒，大声骂道。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牲，她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们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店家因有后台，心里并不害怕李适，现在又被李适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当即怒火中烧，使劲推了一把李适，嘴里还骂道。
『不识抬举东西，给脸不要脸是……』
最后一个『吧』还没有说出来，店家就李日月一招制服。
店家受疼，连忙求饶。
李适怒狠狠道。
『把此人带回去。』
转身又对王三狗道。
『把里面的人都放了。』
王三狗领命，带人闯进后厨，把还活着的十几个女子都放了出去。
李适虽然知道在唐朝中后期，时常有吃人的情况发生。但都是在战争过程中，因军队缺粮，才不得己而为之。
睢阳保卫战时，张巡被困十个月，因缺粮，竟吃人达三万多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的人肉，都做成了生意。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吃。
李适又呷了口酒，漱了漱吐掉。这恐怕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抹掉的阴影。
『真没想到啊，这辈子居然还吃上了人肉。唉，真的是太恶心了。』
李适一边心里暗骂，一边悻悻走出饭店。
待来到府衙，李适第一时间叫来李勉，问道。
『刘洽的大公子是谁？现在何处？』
李勉先是一愣，迟疑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刘将军的大公子名叫刘士宁。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宋州的人肉生意，你可知道？』
『微臣有所耳闻。』
『你知道就行。把这个刘家大公子给朕抓来。』
『陛下不可。刘士宁为刘将军嫡子，敦厚孝顺……』
『敦厚孝顺？你在跟朕开什么玩笑？敦厚孝顺和此人没有半点关系。』
『陛下，这是从何说起啊？』
『你可知史书是如何记载的吗？生性忍暴，手杀人于杯案间，悉烝父之妓妾，又强取人之妇女，好裸观妇人。』
『……』
『滥杀无辜，不得人心，最后被手下赶走，囚禁洛阳。』
『陛下说的是哪本史书？微臣从未见过能预知后事的史书。』
『这个你不用管。』
『即便陛下所说为真。刘士宁是伪君子真小人。但陛下依旧不能抓他。』
李适首勾勾的盯着李勉，问道。
『这就奇怪了，朕乃天下之主。还有朕不能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