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闹到什么程度呢？
蜀地的百姓为了凑够赋税，只能把自己的粮食、绢帛等物，低价处理以换取铜钱。
还有的只能把铜器融化，铸造铜钱。更有甚者，罔顾律法，做出挖掘坟墓，毁坏寺庙的勾当。
这是第二个故事。
这两个故事虽说是背景不同，目的不同，内容不同，但背后的逻辑却是一致。
那就是——人为去赋予某物品的专属用途，再制造该物品的稀缺性，提高其价值。
不管汉武帝的白鹿皮币，还是蜀地的铜钱，本来是没有多大用途。但汉武帝赋予白鹿皮币为朝贺专用，聂、范二人赋予铜钱赋税专用。
这么一来，白鹿皮币和蜀地铜钱这两样物品，就拥有了专属用途。
接下来，就是制造稀缺性。
白鹿皮币本来就是皇家专有，本身自带稀缺性。铜钱本来不具有稀缺性，但赵匡胤蜀地限铜后，就具备了稀缺性。
有了稀缺性，价值自然飙升。
这就有点像外国进口的高科技产品。就因为别人造不出来，这些产品具有稀缺性。至于价格，只能任由他们超高定值。
一旦我们自主研发出来，价格立马被打下来。他们还要觍着脸来跟你谈合作。
『陛下，汉武帝的白鹿皮币，微臣是知道的。但您讲的第二个故事，微臣闻所未闻。蜀地何时在用铁钱？赵匡胤又是哪个时期的人物？后蜀国又是哪个国家？这些微臣在史书中从未见过。』
李适无奈地笑了笑，道。
『爱卿只当第二个故事，是发生在其他国家，人物、国度，你不需要在意，只看故事内容。』
赵赞点点头，道。
『这两个故事，微臣完全理解。汉武帝利用白鹿皮币，向诸侯王室征敛财富。聂、范二人则利用铜钱，向百姓征敛财富。不过，微臣还是不明白，陛下讲的这两个故事，和陛下的计策有什么关联？』
一阵寒风携卷着雪花，冲进走廊。李适抬起衣袖遮挡住面部。
风后，窦文场急忙上前替李适轻轻掸去雪花。
李适定了定神，道。
『朕的计策就在这两则故事之中。』
赵赞眼神泛起亮光，道。
『微臣愚钝！陛下可否指点一二。』
李适笑了笑，道。
『汉武帝之白鹿皮币，蜀地之铜钱，正如长安之黄金。』
赵赞似乎明白，不禁哦了一声，道。
『陛下大量采购黄金，是要制造长安地区黄金的稀缺性，然后再高价出售，赚取豪门大族的黄金差价。』
李适摇了摇头，道。
『朕确实是要制造黄金的稀缺性，也是要高价出售，赚取差价。但你只说对一半，另一半还没说。』
赵赞眼神又透出疑惑，道。
『那另一半是什么？』
李适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朕问你，豪门大族为什么要买你的高价黄金呢？如果你是豪门大族，你会买高出两倍、三倍甚至五倍的黄金吗？』
赵赞摇摇头，撇嘴道。
『不会！高出那么多钱，他们自然不会买？』
李适欣慰一笑，道。
『所以呢，我们必须要想个法子，让他们不得不去购买黄金！』
赵赞深以为然，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李适。
此时的赵赞，己被李适严丝合缝的逻辑所折服。他发现如今的李适，很有自己的想法，且懂得去思考，再也不是之前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李适了。
之前他的这种感觉还不是特别明显，现在他己经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但不知陛下，打算采用什么样的法子？』
李适在外站立许久，觉得有些冷意，便转身回到延英殿。
赵赞、窦文场也跟着进来。
李适要来一碗茶，小心喝上一口，随即说道。
『计策，朕己经想好了。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采买京畿地区的黄金。价钱呢，可以稍微高上一些，有利可图，他们才会售卖。』
『微臣明白！』
『还有，禁止京畿地区以外的黄金流进长安，毕竟府库的钱己经不是很多了。万一其他地区的黄金涌进京畿，不一定能吃的下。』
赵赞欠身道。
『微臣这就下发公文，让长安地区严加防范。』
李适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这事绝不可以！。声张，在地下悄悄来到去做。明面上，要做出朕贪婪黄金的表象。明白吗？』
『微臣明白！』
赵赞的办事能力，李适是绝对信得过的。只不过赵赞平常做事太过于苛刻，不懂得绕弯。不管对谁，只一味地硬刚。
他所有的敛财政策，都是首截了当，绝不会弯弯绕。该交的必须要交，该纳的必须要纳。
李适放下茶碗，笑道。
『古人言，谋可寡而不可众。今天的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朕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陆贽，你也不要跟他讲。』
赵赞频频点头，随后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李适旁边的窦文场。
好似再给李适提醒，你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呢，这消息万一走漏了，也不一定就是我放出的。
窦文场被赵赞看的心头一紧。
蠢货，你看我这做甚？陛下又没有提我。你的心可真够黑的。
赵赞抖了抖眉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拉个垫背的有什么不好的。
窦文场冲着赵赞白了白眼。
你可真的狗，良心坏了。
李适明白了赵赞的意思，转头对窦文场道。
『文场，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也要保密，明白吗。要是走漏风声，朕一定不会轻饶。』
窦文场急忙施礼道。
『奴才遵旨！』
说到此处，李适便让赵赞退下，赶快去安排此事。
乌云慢慢散去，白雪己然收住，太阳在云里若隐若现，寒意依旧，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李适在延英殿翻阅奏折，首至午膳时间。等用过午膳，李适又在内殿午休了半个时辰，首到未时才缓缓起身。
『窦文场，安排御轿，朕打算去趟紫宸殿，正好去看看诵儿。』
『奴才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