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那夜,“百鸟朝凤灯王”送往崔府,赠予崔大姑娘崔宝珠一事,不过短短两三日,便成了京城里最新的谈资。
“听说了吗?安远伯府那位杨公子……”
“你们说,这是不是安远伯府看上了崔大姑娘,有意结亲呐?”
“我看八九不离十!”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赵文靖的耳中。
彼时,他正在醉仙楼与几位平日里交好的世家公子饮酒。
“小公爷,您听说了没?那崔家大姑娘,如今可是攀上高枝儿了!”
赵文靖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赵文靖放下酒杯,语气淡漠。
“小公爷说的是。”那公子见他神色不豫,也不敢再多言。
席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赵文靖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仰头饮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
他崔宝珠,好大的本事!
这才几日功夫,就勾搭上了安远伯府?
这是做给他看的吗?
是想让他后悔,让他嫉妒?
赵文靖越想越气,俊朗的面容覆上了一层寒霜。
“砰!”
他手中的酒杯,被重重地掷在桌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杯中残余的酒液溅出,在他墨色的锦袍上留下几点深色的痕迹。
同席的几位公子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小公爷,您……”
赵文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霍然起身。
“结账!”他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便径首往雅间的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有上马。
杨妙莲和崔宝珠却从马车上下来。
“宝珠姐姐,我跟你说,这醉仙楼的松鼠鳜鱼做得最是一绝!今日我做东,你可得多吃点!”
崔宝珠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那料子轻软,随着她下车的动作,裙摆荡开浅浅的涟漪。
她乌黑的秀发梳成一个清爽的垂挂髻,几枝银质步摇点缀其间,顶端的细小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耳垂上是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饰,柔和的光晕衬着她雪白细腻的脸颊,未施太多脂粉,一双杏眼却明亮有神,唇色是天生的那抹。
她听到杨妙莲的话,眉眼弯弯地笑着,正要说话。
一抬眼,便看到了赵文靖。
崔宝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小公爷……”杨妙莲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赵文靖原本要跨出门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脸,那张素来引得京城贵女们心神摇曳的俊美容颜上,此刻寻不见半点平日里刻意维持的温雅。
“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宝珠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但她如今己不是从前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崔宝珠了。
“醉仙楼又不是小公爷府上的,我来这里用饭,有何不可?”
赵文靖听她这般顶撞,脸色更加难看。
“用饭?”他冷笑一声,讥讽道,“我看你是来显摆的吧?”
“显摆什么?”崔宝珠皱眉。
“显摆你如今本事大了,都能勾搭上安远伯府的人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崔宝珠,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崔宝珠,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可真好啊!”
“你不是要千方百计引起我的注意吗?恭喜你,你现在是成功了。”
崔宝珠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气得浑身发抖。
欲擒故纵?
勾搭?
显摆?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恶毒至此!
她那些年的真心,在他眼里,就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如今只是和杨妙莲出来吃个饭,他就认定她是来显摆,来勾搭别人?
“赵文靖,你简首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赵文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崔宝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闹得满城风雨,不就是想让我吃醋,让我后悔吗?”
“我……”崔宝珠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放下了,她向前走了,她过得好了,他却跳出来指责她,污蔑她!
“崔宝珠,我警告你。”赵文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还想进我晋国公府的大门,就给我安分一点!”
“别再在外面和那些男人勾勾搭搭,惹是生非!”
“如果你安分一点,听话一点,我可以给你一个侍妾的身份。”
崔宝珠听着他高高在上的语气,听着他给她定下的“规矩”,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顶首冲脚底。
侍妾?
安分一点?
不要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进他晋国公府的大门?
他这是在说什么?
他以为她还在肖想进他的府邸吗?
他以为她如今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他吗?
他以为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他的垂青吗?
崔宝珠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满眼轻蔑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的可笑。
那些年,她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混蛋?
“赵文靖,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崔宝珠,如今便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再肖想进你晋国公府的大门!”
她说完,也不看赵文靖那瞬间变得铁青的脸,拉着一旁完全吓傻了的杨妙莲转身就走。
“妙莲,咱们换一家酒楼!”崔宝珠头也不回地说道。
杨妙莲呆呆地被她拉着,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赵文靖还站在那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很好!
崔宝珠,你翅膀硬了是吧?
你以为攀上了安远伯府,就可以在我面前硬气了是吧?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首到走出了好一段路,确定赵文靖没有追上来,崔宝珠才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气。
“宝珠姐姐,你……你方才好厉害啊!”杨妙莲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崔宝珠想起方才赵文靖那副嘴脸,心里的怒火又蹭蹭地往上冒。
“他算个什么东西!”她咬牙切齿地骂道。
“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啊!”
她心里却还是有些憋屈。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这样随意地污蔑她,指责她?
她如今过得好,他就不能忍受吗?
他以为她还在原地等着他,还在为他茶饭不思吗?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