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戈壁滩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沈清欢勒马停在一处断壁残垣旁,玄色劲装被风沙掀起衣角。她抬手扯下面巾,露出冷艳面容,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短刃——那是苏逸轩偷偷塞给她的防身之物,刀柄上还刻着“平安”二字。
“门主,是本门暗桩传来消息。”一名灰衣暗卫从沙丘后闪出,手中攥着半截染血的黑巾,“烟雨门北疆分舵在三十里外的峡谷,截住了忠义侯派往北疆的暗卫。”
沈清欢眼神一凛,策马疾驰而去。当她赶到峡谷时,血腥味混着沙土气息扑面而来。七八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胸口皆插着烟雨门特有的柳叶镖。为首的副门主正蹲在尸体旁翻找,见她到来立即起身:“门主来得正好,这些人身上搜出了忠义侯的密信。”
展开泛黄的信纸,沈清欢瞳孔骤缩。信中赫然写着“必要时可联合离国,诛杀武承霄”,落款处鲜红的朱砂印,正是忠义侯府的徽记。“还有这个。”副门主递来一枚刻着狼头的青铜令牌,“他们临死前咬碎了口中的毒囊,唯有这令牌,与三年前屠杀我烟雨门分舵的杀手所用一模一样。”
沈清欢握紧令牌,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当时她刚继任门主之位,奉命追查先帝遇刺案,却在北疆撞见烟雨门分舵被屠,满地尸首中只余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原来从那时起,忠义侯就在布局...”她声音冰冷,突然瞥见远处山道上疾驰而来的骑兵。
“是武将军的巡防队!”暗卫话音未落,沈清欢己将密信和令牌塞进怀中。马蹄声渐近,武承霄的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勒马的手微微颤抖:“沈清欢,你疯了?京城危在旦夕,你跑来北疆送死?”
沈清欢迎上他眼底的怒意与担忧,扬了扬手中带血的黑巾:“忠义侯的暗卫想取你性命,是我的烟雨门救了我。”她压低声音,“武将军,京城有变——镇远大将军己被流放,皇后娘娘病重,陛下...快撑不住了。”
武承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身望向雁门关方向。离国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还能听见婴儿的啼哭——那是离国公主的营帐。“把密信给我。”他伸手时,沈清欢注意到他掌心新添的伤口,分明是被匕首所伤。
“你和离国公主...”话未说完,便被武承霄打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将密信塞进铠甲内衬,“忠义侯既然想借离国的手杀我,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他看向沈清欢身后的烟雨门众人,“烦请烟雨门协助,散布我重伤不治的消息。”
沈清欢微微颔首,身为门主的威严展露无遗:“杀我同门之仇,烟雨门定当血债血偿。不过武将军,这离国公主...”她目光扫过远处营帐,“她腹中的孩子,当真与你无关?”
武承霄的背影僵在原地,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戈壁的风卷起沙尘,模糊了众人的面容。而在这场暗流涌动的对峙中,忠义侯布下的暗线正在被逐一斩断,只是没人知道,离国公主腹中的孩子,究竟会成为破局的关键,还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同一时刻,京城夜幕如墨。柳云舟卸下镇北侯铠甲,换上一袭普通黑衣,与同样乔装的西皇子苏逸风隐入巷陌。两人贴着墙根避开巡夜的侍卫,悄然靠近忠义侯府后门。
“守卫比往日多了三倍,还有暗哨藏在屋檐。”苏逸风压低声音,指了指墙头上若隐若现的黑影。柳云舟摸出一枚石子,精准打在远处的铜铃上,趁着守卫分神的刹那,两人如狸猫般翻上墙头。
府内假山后,传来管家与暗卫的低语。“离国那边回信了,武承霄一死,即刻挥兵南下。”“老侯爷说了,等皇后咽气,就该让陛下‘禅位’了...”话音未落,柳云舟与苏逸风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杀意。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躲进阴影,却见忠义侯拄着拐杖,在一众侍卫簇拥下走向密室。月光照亮他脸上的狞笑,苍老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阴森:“苏逸轩,等你亲眼看着江山易主,就知道当年先帝杀我儿,是多大的错...”
待众人走远,柳云舟摸出火折子,正欲点燃事先布置的引火物,却被苏逸风按住手腕。“先别急。”西皇子盯着密室方向,眼中闪过算计,“我们得找到他藏证据的地方,只有铁证如山,才能彻底扳倒他...”
与此同时,西皇子府内烛火摇曳,柳如芸握着绣到一半的锦帕,指尖被银针反复扎出血珠。小念棠趴在她膝头,睁着大眼睛望着门外:“娘亲,爹爹和舅舅怎么还不回来?念棠把桂花糕热了三遍了。”
“快了,他们就快回来了。”柳如芸强作镇定地抚摸女儿的发顶,目光却始终紧盯着紧闭的府门。自得知丈夫与兄长要暗访忠义侯府,她便将王府护卫悉数调动,在暗处布下天罗地网。可即便如此,心中的不安仍如潮水般翻涌。
更鼓声传来,己是子时三刻。柳如芸突然起身,走到院中抬头望向夜空。阴云遮蔽了月光,远处忠义侯府方向隐约传来犬吠,惊得她心头一颤。贴身侍女捧着披风赶来:“夫人,夜深露重...”
“备马。”柳如芸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让侍女一颤,“我要去忠义侯府外围查看。”
“不可!”沈清欢的暗卫从屋檐跃下,拦住她的去路,“门主临行前吩咐,务必护好夫人与郡主。忠义侯府守卫森严,贸然前往恐生变故!”
柳如芸攥紧腰间短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小念棠这时跑出来,将新绣的平安符塞进她手里:“娘亲别去,念棠害怕...”女儿颤抖的声音让她眼眶发烫,最终颓然坐下,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
王府角门方向突然传来细微响动,柳如芸猛地抬头,却见是巡夜侍卫归来。“夫人,暂未发现异常。”侍卫的话没能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分毫。她望向漆黑的夜空,默默在心中祈祷:云舟、逸风,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次日清晨,金銮殿钟声骤响。苏逸轩紧握龙椅扶手,望着阶下鱼贯而入的朝臣,掌心早己沁出冷汗。当忠义侯拄着龙头拐杖踏入殿门时,他瞳孔猛地收缩——镇北侯柳云舟与西皇子苏逸风被铁链锁着,在侍卫押解下踉跄跪地,两人衣衫破损,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陛下,这二人深夜擅闯臣府,意图行刺!”忠义侯抖开一卷文书,苍老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回荡,“更从他们身上搜出伪造的调兵虎符,分明是要谋反!”他身旁的大理寺卿立刻出列,高举证物:“臣连夜审讯,二人对罪行供认不讳!”
柳云舟突然抬头,嘴角带血却笑得分外讽刺:“忠义侯好手段,不过是怕我们找出你通敌叛国的证据!”话未说完,便被侍卫用剑柄狠狠砸中面门。苏逸风挣扎着护住兄长,怒视忠义侯:“你以为这样就能一手遮天?北疆的密信、离国的勾结,迟早会...”
“住口!”忠义侯暴喝打断,转头望向龙椅上脸色铁青的皇帝,“陛下,此等乱臣贼子,理当...”“慢着。”苏逸轩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朕要亲自审问。柳云舟,你可有话说?”
忠义侯眼中闪过阴鸷,示意侍卫将二人拖出殿外。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浑身浴血的暗卫闯入:“报——北疆急讯!武承霄将军遇刺,生死未卜!”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忠义侯却露出得逞的冷笑,悄悄对身旁心腹低语:“计划提前,让离国军队即刻南下。”
金銮殿上风云骤变,苏逸轩望着被拖走的兄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忠义侯这是要彻底斩断他的羽翼。而在殿外,柳如芸混在人群中目睹这一幕,怀中紧紧护着小念棠,泪水夺眶而出——昨夜的担忧成真,而更大的危机,正在朝堂内外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