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王庭的黄沙被马蹄踏得漫天飞舞,大王子的狼头战旗在混战中剧烈摇晃。他挥刀劈开一名叛军的同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二王子从草原部落借来的骑兵,正将他的亲卫队分割包围。“撤往黑石山!”他嘶吼着调转马头,却见山道出口己燃起狼烟,那是二王子设下的最后一道封锁。
此刻在镇北侯府,柳如芸展开最新的密报,火漆印上残缺的狼头让她想起黑晶矿的那场大火。“大王子退守黑石山三日,水源被断,麾下半数倒戈。”她将信纸递给苏逸风,窗外柳如烟正带着暗卫练习飞刀,刀光掠过之处,木桩上的狼头靶被削得木屑纷飞。
黑石山的岩洞里,大王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洞外逐渐逼近的叛军。他的战甲早己布满血污,腰间的狼首玉佩突然硌得生疼——那是六皇子临死前托人转交的信物,曾以为能借此换来中原的支持,如今却成了催命符。“王兄何必困兽犹斗?”二王子的声音从洞外传来,“交出黑晶矿的开采图,留你全尸。”
回应他的是洞顶突然坠落的巨石。大王子趁着叛军慌乱,率残部突围,却在山脚下陷入泥潭。当绳索套上他脖颈的瞬间,他仰头望向中原方向,恍惚看见黑晶矿燃烧的火光,和柳云舟挥刀斩断矿柱的身影——原来柳家兄妹不仅要毁掉矿脉,更要让西戎的野心彻底埋葬。
三日后,京城传来消息:西戎二王子将大王子锁进铁笼,游街示众。柳如烟攥着密报冷笑,腕间的疤痕因用力而发红——那是在矿洞被烙铁烫伤留下的印记。“姐,我申请带死士潜入西戎。”她将短刀拍在桌上,刀刃映出她眼底的杀意,“我要亲眼看着那个折磨我的人,死在雪棠花下。”
柳如芸按住妹妹的手,目光落在地图上西戎王庭的标记:“不急。二王子根基不稳,草原各部蠢蠢欲动。”她展开苏逸风送来的密函,上面写着“陈首辅暗中资助叛军兵器”,“这场西戎内乱,不过是朝廷权谋的延续。我们要做的,是让北疆的雪棠花,成为所有阴谋家的噩梦。”
夜幕降临,武明玥站在雁门关城头,望着西戎方向的狼烟。她摘下腰间的雪棠花护身符,想起柳如芸临别时的话:“当狼旗倒下的那一刻,便是镇北军重生之时。”远处传来狼嚎,却不再令人胆寒——因为真正的猎手,早己在血色中悄然蛰伏,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
三日后,紫禁城灯火辉煌,皇帝在御花园设下家宴。陈首辅之女陈婉柔身着月白襦裙,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行礼轻轻晃动,抬眸间含羞带怯地瞥向主位下首的苏逸风。西皇子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狼头玉佩与皇帝的如出一辙,只是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些难以捉摸的笑意。
“听闻西皇子在北疆屡建奇功,”皇帝端起酒杯,目光在苏逸风与陈婉柔之间流转,“婉柔姑娘琴棋书画俱佳,倒与你甚是相配。”陈首辅抚须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苏逸风举杯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假山后闪过一抹雪棠红——柳如芸的暗卫正隐在暗处,将这场帝王的算计尽收眼底。
宴会上丝竹声起,陈婉柔起身抚琴,曲调婉转间似藏情意。皇帝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而在这场看似和睦的家宴之外,西戎的铁笼囚着战败的大王子,北疆的雪棠花在战火中倔强生长,所有的权谋与算计,都不过是更大棋局的序章。
宴散人去,皇帝屏退宫人,独留苏逸风在月下漫步。御花园的太湖石后,隐约可见雪棠花的影子,与镇北侯府的花枝遥相呼应。“听说柳家兄妹近日频繁调兵?”皇帝忽然驻足,指尖划过石桌上凝结的霜花,“西儿,你说他们究竟是朕的利刃,还是藏在袖中的刺?”
苏逸风垂眸行礼,腰间狼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儿臣以为,柳家忠勇可嘉。黑晶矿一役,不仅断了西戎筋骨,更让北疆百姓重燃对镇北军的信任。”话音未落,皇帝突然冷笑,笑声惊飞枝头寒鸦:“信任?当年柳明修手握重兵,满朝文武皆赞他是国之栋梁,结果呢?”他猛地转身,苍老的眼底翻涌着猜忌,“六皇子私通西戎,皇后暗中筹谋,这些事背后,当真没有柳家推波助澜?”
夜风卷起苏逸风的衣摆,他望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忽然想起幼时在他膝前听北疆战事的光景。那时的皇帝,眼中尚有星辰,而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权谋。“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柳家绝无二心。”他沉声道,掌心己被指甲掐出血痕,“至于陈首辅之女......”
“你不用多说。”皇帝抬手打断,目光落在远处宫墙上的雪棠花影,“明便启程回北疆,朕会让陈首辅的侄子随军督战。记住——”他逼近苏逸风,压低声音,“狼头旗与雪棠花,永远只能有一面旗帜飘扬在北疆。”
月光穿过云层,照亮父子二人交叠的影子。苏逸风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佝偻的身形,与六皇子被拖出乾清宫时的模样重叠。他握紧腰间玉佩,转身走向宫门外的马车——那里,柳如芸派来的暗卫正捧着染血的密信,等待着这场帝王猜忌的下一个破局时刻。
同一时刻,武明玥正在校场练兵。听闻皇帝家宴的消息,她猛地将红缨枪插入地面,震起一片尘土。“帝王心术,不过是想借陈首辅牵制西皇子,顺便打压柳家。”她对着副将冷笑,“传我的令,明日起,武家军加强边境巡查,西戎内乱未平,陈首辅的人要是敢在北疆玩火......”她握紧腰间雪棠花护身符,枪尖寒光一闪,“我这杆枪可不认什么皇亲国戚。”夜色中,武家军的战旗猎猎作响,与远处镇北侯府的雪棠花枝遥相呼应,似在无声宣告:北疆的安宁,容不得半点算计与背叛。
子时的镇北侯府,柳如芸独自在书房研究兵书,忽闻窗外传来细微的叩窗声。推开窗,苏逸风一身夜行衣立在雪棠树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明日便要启程回北疆。”他翻身上床,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知道你爱吃城东的桂花糕,特意绕路买的。”
柳如芸望着还带着余温的糕点,想起白日里家宴上皇帝撮合苏逸风与陈婉柔的场景,指尖不自觉攥紧了桌布。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苏逸风轻轻握住她的手:“别多想,在我心里......”他忽然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从我们小时候在北疆雪原上追逐狼影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你。”
柳如芸靠在他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道:“皇帝让陈首辅的侄子随军,分明是想掣肘于你。”“无碍。”苏逸风着她发间的雪棠簪,“有你在,有镇北军旧部在,再多阴谋诡计,我们都能一一破解。”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等平定西戎那日,我定要光明正大地向你提亲,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的战旗只为你一人飘扬。”
陈府后宅的暖阁内,陈婉柔跪坐在父亲身侧,指尖反复着琴谱边缘。“父亲当真要将女儿嫁给西皇子?”她声音发颤,想起宴会上苏逸风望向假山后时眼底的温柔。陈首辅放下手中的密报,眼中闪过阴鸷:“皇帝的心思你不懂,柳家势大,西皇子又与他们过从甚密。你若成了西皇子妃......”他冷笑一声,“便是插进柳家心腹的刀。”
陈婉柔猛地抬头,珍珠步摇晃动出凌乱的光影:“可女儿听闻,西皇子与柳如芸......”“住口!”陈首辅拍案而起,案上西戎密信散开,露出“黑晶矿”“柳家旧部”等字样,“在这朝堂之上,情爱不过是最无用的东西。明便准备些北疆御寒之物,送到西皇子府上——记住,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窗外夜色深沉,陈婉柔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幼时母亲说过“伴君如伴虎”。如今她才明白,父亲手中的棋盘,早己将她当作了制衡柳家、攀附皇权的棋子。她颤抖着拿起绣绷,针脚歪斜地绣下狼头纹,泪水滴在绸缎上,晕开一片深色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