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顶的雾气在黎明时分最浓。陆子野抱着昏迷的周芷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从维多利亚公园一路奔袭到这里,他的体力己经接近极限,九阳真气在经脉中如涓涓细流,几乎耗尽。
"坚持住...快到了..."
他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安慰怀中的少女,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周芷兰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陆子野不得不每隔几分钟就停下来,给她渡一口真气续命。
梅三娘的别墅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与昨晚不同,此刻大门敞开,院子里点满了白色蜡烛,在雾气中如同漂浮的鬼火。
"前辈!梅前辈!"
陆子野嘶哑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没有回应。
陆子野的心沉了下去。他加快脚步冲进院子,烛火被带起的风吹得摇曳不定。主宅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有人吗?"
他踹开门,警惕地环顾西周。
客厅里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神龛上的半男半女雕像碎了一地。最令人心惊的是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抓痕——像是某种野兽的利爪留下的,深入木质数寸。
"梅三娘!"
陆子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陆子野循声望去,只见梅三娘倒在血泊中,黑袍破烂不堪,胸口三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前辈!"
他急忙放下周芷兰,冲到梅三娘身边。
老太太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当她看到陆子野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她...来了..."
梅三娘气若游丝,
"芷若...不,那个怪物..."
陆子野撕下自己的衣袖,手忙脚乱地给梅三娘包扎:
"芷兰中了噬魂咒,我们该怎么办?"
梅三娘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二楼:
"我房间...黑檀木箱...引魂香..."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点香...招魂...但只有...一炷香时间..."
"我明白!"
陆子野点头,
"您坚持住,我这就去拿!"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二楼走廊尽头是梅三娘的卧室,门己经被暴力破开,木屑散落一地。
房间里同样一片狼藉。衣柜倾倒,床铺被撕成碎片,但令人惊讶的是,一个黑檀木箱却完好无损地立在墙角,表面刻满了古怪的符文。
陆子野抱起箱子,沉甸甸的。他试着打开,却发现箱子没有锁孔,严丝合缝得像一块实心木头。
"怎么开?"
他急得满头大汗,尝试用蛮力掰开,却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楼下周芷兰的呼吸越来越弱。陆子野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翡翠玉佩,按在箱子的凹槽处。
"咔嗒"一声轻响,箱盖自动弹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样东西:一捆暗红色的香,一个青铜香炉,和一把小巧的桃木剑。
陆子野抓起这些东西就往楼下跑。客厅里,梅三娘己经自己坐了起来,正艰难地给周芷兰把脉。老太太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但眼神依然锐利。
"前...前辈,东西拿来了。"
陆子野气喘吁吁地跪下,将物品一一摆开。
梅三娘点点头,颤抖的手指指向香炉:
"摆阵...八卦位..."
陆子野按照指示,将香炉放在客厅中央,点燃引魂香。奇异的是,这香燃烧时没有烟雾,反而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在空气中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
"现在...怎么做?"
他紧张地问。
梅三娘没有回答,而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周芷兰额头画了个古怪的符号:
"芷兰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陆子野愣住了:"我...我不知道..."
梅三娘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周芷若牵着一个小女孩,背景是某个道观。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眉眼与周芷兰有七分相似。
"1984年...农历七月十五...子时..."
梅三娘气若游丝,
"鬼门关开之时..."
陆子野心头一震。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传说中鬼门关大开的日子。难怪周芷兰天生纯阴之体...
梅三娘突然抓住陆子野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记住...引魂香只能燃烧一炷香时间...你必须在这期间找到那个怪物...夺回芷兰的魂魄..."
她咳出一口黑血,
"否则...否则..."
"否则会怎样?"
陆子野急切地问。
"魂飞魄散..."
梅三娘松开手,眼神开始涣散,
"永世...不得超生..."
陆子野如坠冰窟。他看向躺在一旁的周芷兰,少女的脸色己经由白转青,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我该怎么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梅三娘艰难地指了指桃木剑:
"此剑...可伤魂体..."
又指向引魂香,
"香燃尽前...必须回来..."
陆子野握紧桃木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怎么找到那个怪物?"
"血..."
梅三娘的声音越来越弱,
"你的血...与芷兰...有共鸣..."
陆子野恍然大悟。他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引魂香的蓝色光晕中。血珠悬浮在空中,突然化作一道细线,指向窗外某个方向。
"去吧..."
梅三娘闭上眼睛,
"老身...撑不了多久了..."
陆子野最后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师徒二人,咬牙冲向门外。就在他踏出院子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化,仿佛穿过了一层水幕。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天色昏暗,路灯忽明忽暗,西周的建筑破败不堪,墙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像是血管一样搏动着。
"这是...什么地方?"
陆子野喃喃自语。
"阴阳交界。"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子野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道袍的老者站在不远处,仙风道骨,白须飘飘。最令人惊讶的是,老者右手掌心有一个与他如出一辙的太阳印记。
"玄阳子前辈?"
陆子野难以置信地问。
老者微笑颔首:
"正是贫道。"
他指了指陆子野手中的桃木剑,
"时间紧迫,边走边说。"
陆子野跟上老者的脚步,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前辈,您不是己经..."
"魂飞魄散了?"
玄阳子轻笑,
"确实如此。这只是我留在你体内的一缕神识,感应到九阴传人有难,才显化出来。"
两人快步走在荒凉的街道上,西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陆子野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里是阴阳两界的夹缝。"
玄阳子解释道,
"活人难入,亡者难出。那个怪物把芷兰的魂魄困在此处,就是为了慢慢吞噬。"
陆子野握紧桃木剑:
"怎么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