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尽,院中总算恢复了些许平静。
姜云晚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未散的激动与恍惚。
“会元啊!想想都跟做梦似的!”姜云晚扶着他坐下,自己也挨着他坐,眉眼弯弯,全是笑意,比自己中了头彩还要高兴。
沈砚清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激动:“晚娘,多亏了你。”若不是她一首以来的支持和操持,他哪能安心读书,更遑论今日的荣耀。
姜云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毫不谦虚地说道:“那是自然,本娘子旺夫!你可得记着我的好!”
玩笑过后,姜云晚的神色却渐渐认真起来。
沈砚清如今是会元,下个月就要参加殿试,金榜题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最次也是个一甲进士出身。如此一来,他们家的门楣可就彻底不一样了。
她那“云间饮”的生意,虽然赚钱在大人物眼里算不上多,但若挂在一个未来官夫人的名下,总归有些不妥,容易招惹是非,也怕影响沈砚清的名声。
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他平添什么麻烦。
倒不如挂在陈露名下,一个月额外给她十两银子。
陈露本就是个爽快人,又得了这么大个便宜,自然是满口答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时光荏苒,春闱的热闹尚未完全散去,转眼便到了殿试放榜的日子。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京城内外,万人空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新科进士们的风采。
当“状元沈砚清”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从皇榜上传出时,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寒门贵子,连中两元!
会元之后再夺状元!
这可是开朝以来都少有的殊荣!一时间,“沈砚清”这个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
巳时正,礼乐声喧天而起,朱雀大街上早己是人山人海,百姓们翘首以盼,争睹新科状元的风采。
来了!来了!
只见一队骑士簇拥着一位红袍官员缓缓行来,为首的正是新科状元沈砚清。
他身着大红织金状元袍,金线绣着象征祥瑞的云纹与展翅欲飞的仙鹤,腰束嵌玉革带,头上乌纱帽旁簪着宫花,更添了几分喜气与俊逸。
往日里清隽温雅的书生,此刻添了几分平日难见的雍容与贵气。
他端坐于神骏的白马之上,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沉静但难掩激动。
街道两旁,欢呼声、喝彩声、姑娘们羞涩又大胆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整条朱雀大街给掀翻。
“天呐!这就是新科状元郎吗?可真俊啊!比画上的人儿还好看!”
“听说还是个寒门出身呢!真是了不得!这下可真是鱼跃龙门了!”
此刻,云间饮二楼临街的雅间窗边,姜云晚正兴奋地扒着窗棂,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紧紧追随着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新裁的鹅黄色掐腰襦裙,梳了个俏丽的灵蛇髻,发间簪着几朵小巧的珠花,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与欢喜,仿佛那马上意气风发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啧啧啧,我家相公就是不一样,穿上这身红袍子,简首帅得惨无人道,亮瞎人眼啊!”姜云晚小声嘀咕着,嘴角咧得能挂上油瓶,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眼看着沈砚清的马越来越近,几乎就要从自家铺子楼下经过,姜云晚心头一热,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伸出的小手,朝着马上的沈砚清使劲挥了挥,还偷偷做了个鬼脸。
沈砚清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目光在街道两旁熙攘的人群中逡巡片刻,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自家铺子二楼那抹熟悉的鹅黄色身影上。
当看到姜云晚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和使劲挥舞的小手时,他清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绽开一抹清浅却温柔至极的笑意。
算是回应了自家娘子热情的招呼。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不远处一座更高大酒楼三楼包厢内,一位身着锦绣华服、头戴珠翠的少女眼中。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颇为宠爱的安乐郡主,今日也是耐不住性子,出来凑个热闹,看看新科状元的模样。
她远远瞧见那状元郎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本就心生了几分欣赏,此刻见他竟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展颜一笑,那笑容清俊温柔,霎时间便让她心头小鹿乱撞,脸颊也飞上了两抹红霞。
安乐郡主哪里知道这倾城一笑是给楼下那个不起眼小铺子里的小掌柜的,只当是自己身份尊贵,容貌出众,魅力无边,连这新科状元郎也为之倾倒。
她不由得矜持地整了整鬓边的凤凰流苏金步摇,嘴角噙着一抹得意而娇羞的笑容。
她身旁的侍女见状,连忙凑趣道:“郡主您瞧,那状元郎都看您看呆了呢!”
安乐郡主越发得意,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却依旧黏在那远去的红色身影上,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让父王去打探一下这状元郎的家世……
瞧着年轻俊朗,应当是没有家世,若是有家室也无妨,休了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