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的确如此。
“云间饮”凭借着新奇的饮品和姜云晚的热情好客,生意蒸蒸日上。
尤其是那雪中梅影,更是成了爆款,引得不少人慕名而来。
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树荫洒在街面上,姜云晚的小茶摊前总是围满了人,笑语喧哗,热闹非凡。
姜云晚正低头给客人找零,耳边却飘来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会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哄得一群人晕头转向。真正的好茶,可不是这么个喝法的。”
说话的是隔壁“清风茶寮”的老板钱三,一个西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抱着手臂,斜睨着姜云晚的摊子,嘴角撇着,满脸不屑。
他家的茶寮比姜云晚的摊子大上不少,往日里生意也还过得去,可自从“云间饮”火了之后,他这边的客人便肉眼可见地少了。
姜云晚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搭理。这种柠檬精,她见得多了。
谁知那钱掌柜见她不作声,反而变本加厉,对着自家一个无精打采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去,把咱们的桌子往外挪挪,多摆几张,省得有些没眼力见的,挡了咱们的财路!”
那伙计得了令,立刻搬起一张油腻腻的旧桌子,大摇大摆地就往“云间饮”的摊位前挤,原本就很窄的门前,这下更窄了。
姜云晚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小丁!”她清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穿透力,压过了周围客人的低语。
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瞧着约莫二十岁,手脚麻利的少年郎应声从摊子后头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擦拭杯盏的抹布:“东家,怎么了?”
姜云晚下巴朝着那张几乎要堵住她摊位一半入口的油腻旧桌子一扬,语气干脆利落:“去,把那张桌子给钱掌柜‘送’回去。告诉他,这是我‘云间饮’的门口,不是他家的杂物堆。有那心思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抢生意,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他家那茶叶泡得香一点,点心做得可口一些!”
她这话半点没客气,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还有那始作俑者钱掌柜听得一清二楚。
小丁得了令,也是个爽快性子,放下抹布,几步走到那旧桌子前,也不跟那清风茶寮的伙计废话,双手抓住桌沿,嘿哟一声,就给抬了起来,稳稳当当地又给送回了钱掌柜的铺子门口,“哐当”一声放下,震起一片灰尘。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钱掌柜被姜云晚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气得脸都绿了,又见自己的桌子被如此粗鲁地“送”了回来,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姜云晚的手指头都在哆嗦,“你……你这是要砸我的场子不成?!”
姜云晚冷笑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抬,带着几分睥睨:“砸场子?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清理一下我自家门口罢了。倒是您,一把年纪了,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家东西的品质,净整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怕掉价?”
“你……你……”钱掌柜被她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了。
他这茶寮,平日里来的都是斯文人,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当面奚落过?
他恶狠狠地瞪着姜云晚,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钱掌柜怒哼一声,拂袖而去,重重地走回自家茶寮,那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怒火。
钱三甩袖离去后,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了些,只剩下三三两两还在小声议论着方才的冲突,不时还有几道目光好奇地投向“云间饮”这个小小的摊位。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以及钱三那未散尽的怒火。
陈露一首站在摊子边上,心有余悸地看着钱三消失的方向。
刚才姜云晚和钱掌柜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大气都不敢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张俏脸也吓得有些发白。
此刻见那钱掌柜怒气冲冲地走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那句“走着瞧”而更加浓重。
她几步挪到姜云晚身边,紧张兮兮地扯了扯姜云晚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问道:“晚娘,你说……你说那钱掌柜,他瞧着凶神恶煞的,不会真认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吧?比如、比如什么皇亲国戚之类的……他要是真找人来报复咱们,把咱们……把咱们给杀、杀了吧?”
她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眼圈也红红的,显然是被钱掌柜最后那句狠话给吓得不轻。
在她朴素的认知里,京都人多少都有些门路,万一真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那她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可就遭殃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云晚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看着陈露那副快要哭出来的紧张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丫头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动不动就上升到杀人放火的高度。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陈露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些。
“你想哪儿去了?”姜云晚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又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他要是真有那个能耐,能攀上那种通天的人物,他还会亲自跑到咱们这小摊子门口来撒泼打滚,就为了放几张破桌子,几句口角之争?怕是人家动动小指头,早就有的是法子让咱们悄无声息地在这儿待不下去,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陈露听着姜云晚条理清晰、又带着几分调侃的分析,原本紧绷的心弦慢慢松弛下来,脸上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她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钱掌柜真有那么大的靠山,何必亲自出来跟晚娘吵架,丢人现眼呢?
“所以啊,”姜云晚把擦好的杯子一一摆放整齐,对着陈露露齿一笑,笑容明媚又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咱们该干嘛干嘛,把自己的生意做好就成了。他愿意叫唤,就让他叫唤去,咱们又不掉块肉。等他叫累了,发现咱们根本不搭理他,自然就消停了。”
她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小丁,打起精神来!客人要来了!把咱们的招牌饮品都准备好!”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惬意,但姜云晚心里也清楚,这钱三虽然掀不起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浪,但日后少不得要弄些鸡鸣狗盗的小动作来恶心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来以后还是得多留个心眼,防着点儿。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生意做好,把白花花的银子赚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