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九。
清晨的寒风还带着几分凛冽,姜云晚刚和姜云笙吃过简单的早饭,院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开门的是姜云晚,门外站着的是个眼生的小丫鬟,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青布衣裳,手里提着一个相当精致的双层食盒。
那小丫鬟见了姜云晚,也不多话,只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便将食盒递了过来,声音平淡无波:“这是我家主子让婢子给您送的,姑娘收好。”
说完,不等姜云晚开口询问,便又福了一福,转身就快步离开了,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干脆利落得像一阵风。
“哎……”姜云晚伸着手,想问一句是谁家主子,话到嘴边人都没影了。
不过想来除了她娘和大夫人,应该也没其他人了。
食盒是上好的黄梨木做的,雕着细巧的缠枝莲纹样,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姜云晚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了第一层。
“哇!”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只见食盒的上层,码放着七八样玲珑剔透的小点心,有梅花形的、兔子形的、还有做成小元宝样子的,颜色也各异,粉的、黄的、绿的,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甜糯的香气。
“这手艺,比福满楼的点心师傅也不差什么了!”姜云晚拿起一块兔子糕,仔细端详着,作为一个前美食博主,她对这些东西的鉴赏能力可不是盖的。
姜云笙也拿起一块桂花糕,浅尝了一口,温和地笑道:“确实精致,甜而不腻。”
姜云晚又去开食盒的下层,这一开,她和姜云笙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食盒的下层,赫然放着五两明晃晃的散碎银子,银子旁边,是一对入手温润的银手镯,镯子款式简单大方,上面刻着细密的福字纹。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质地细腻的徽墨,显然,她娘是个极其优秀的端水大师。
兄妹二人正一人捏着一块点心细细品尝,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谁啊?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姜云晚含着半块桃花酥,含糊不清地说道,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门口站着的是身形清隽的沈砚清。
他今日穿着一件鸦青色的棉袍,更显得他面容白皙,气质温润。
许是走得有些急,鼻尖微微沁着汗,脸颊也带着一丝薄红。
他手里提着一块用草绳细细捆扎好的猪肉,看分量,足有五六斤,而且还是带着骨头的上好排骨。
见到姜云晚,沈砚清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耳根也悄悄地红了些,声音清朗地开口。
“姜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姜云晚被他看得脸颊也有些发烫,连忙侧身让他进来,笑道:“沈掌柜快请进,外面冷。哎呀,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东西呀!”
西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姜云晚甚至能从沈砚清的眼眸深处,看到自己有些傻气的笑容。
“咳咳!”
一旁的姜云笙眼瞧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他重重地咳了两声,打破了这有些过分暧昧的寂静,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沈兄,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沈砚清这才如梦初醒般,将目光从姜云晚身上略略移开,对着姜云笙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润:“有劳姜兄了。”
三人进了屋,姜云晚手脚麻利地接过沈砚清手里的猪肉,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暖身子。
原本也想招呼热茶的,奈何她家压根没有茶。
不过屋里烧着炭盆,比外面暖和多了。
“沈掌柜,你坐呀,”姜云晚指了指桌边的凳子,又顺手将食盒往沈砚清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
沈砚清依言坐下,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点心上,却又很快抬眼看向姜云晚,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姜云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没话找话地问道:“对了,沈掌柜,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今年……打算怎么过?”
这话一出,沈砚清原本带着浅笑的眸子倏地黯淡了几分。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放下茶杯,声音也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往年一般无二,独自一人守着书肆罢了。家中并无长辈,过年……与平日也并无甚区别。”
姜云晚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很不是滋味儿。
她想象着大年夜里,旁人家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而沈砚清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冰冷的书铺,连口热乎饭都未必能按时吃上……这也太可怜了!
一股莫名的怜惜涌上心头,姜云晚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怎么成啊!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沈公子,若、若你不嫌弃,不如……不如今年来我们家一起过年吧?我们家虽然也简单,也没什么山珍海味的,但好歹人多,也热闹些!”
沈砚清闻言,原本晦暗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的姜云笙却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总觉得他沈兄在装可怜。
同为男人,他难道不懂男人心里那点子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