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马家,马大婶正坐在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槐树下,手里拿着个破碗,碗里是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
她本就因为午饭寡淡而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闻着隔壁飘来的浓郁鱼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老脸拉得比驴还长。
她“啪”地一声把碗墩在地上,野菜糊糊溅出来几滴,也顾不上了,扭头就冲着屋里纳凉的男人吼:“我说当家的,你听听,你闻闻!隔壁那姜家小蹄子,她家是发了什么横财了?三天两头不是肉就是鱼的,这日子过得比地主老爷还舒坦呢!他们家那病秧子哥哥,怕不是吃金子长大的吧!”
她男人马老三正赤着膊,靠在门框上打盹,被她这么一嗓子吓得一激灵,睡眼惺忪地“啊?”了一声,含糊不清地嘟囔:“啥…啥鱼?我…我不知道啊……”
马大婶见他这副窝囊样,更是气得倒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没出息的废物!就知道吃!就知道睡!家里穷得叮当响,隔壁都吃上龙肉了,你连个屁都闻不出来!”
“你说说,那小贱蹄子,她一个黄毛丫头,哪来那么多钱?以前穷得连裤子都快穿不上了,现在倒好,又是买肉又是买鱼,我看呐,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指不定是跟哪个野男人……”
“老婆子,你胡咧咧啥呢!”马老三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人家不是在市场上摆摊卖咸菜吗?兴许是赚了点钱。”
“卖咸菜?呸!”马大婶啐了一口,“就她那两下子,能卖出个金元宝来?我告诉你,这事儿不对劲!很不对劲!我明天就去镇上瞅瞅,我倒要看看,她那咸菜是镶了金边还是嵌了玉。”
马大婶越想越觉得姜云晚这钱来得蹊跷,心里那股子邪火烧得她坐立不安。她就不信了,一个毛丫头,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姜云晚背着背篓,姜云笙提着小桌板,兄妹俩刚走出家门,马大婶就从自家门后探出个脑袋,贼眉鼠眼地西下瞅了瞅,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一路远远地跟着,生怕被发现。
到了东市,看着姜云晚熟门熟路地在老地方支起摊子,马大婶躲在不远处一个拐角,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哟,还真是卖咸菜!”马大婶撇了撇嘴,心里满是不屑。
可当她看到陆陆续续有人围到姜云晚的摊子前,甚至有人一开口就要好几两,她的眼珠子就有点首了。
更让她傻眼的是姜云晚那咸菜的价格,一听那报价,马大婶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六文一两!天老爷啊!怪不得她有钱,咋不去抢嘞!
马大婶偷偷摸摸地掰着手指头算着,这一上午,少说也有三百文进账!三百文啊!她男人在码头上累死累活好几天,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
一股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像是毒蛇一般缠上了马大婶的心,她死死地盯着姜云晚摊子上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咸菜,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凭什么!凭什么这小贱蹄子就能这么轻松地赚钱!
她越看越眼红,越看越觉得这咸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萝卜白菜腌一腌吗?她也会啊!而且她做的肯定比姜云晚这黄毛丫头做的好吃!
一个念头猛地从马大婶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她也要卖咸菜!对!她也要卖!她就不信了,她还比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姜云晚可不知道自己这点小买卖被人盯上了,她这会儿正看着眼前的男人呢。
男人姓刘,是附近有名的牙人。
“小娘子,是这么回事,我看你这腌菜做得香,人也勤快,在这儿摆个没名没号的散摊儿,实在是屈才了。我手头呢,正好有几个带正经招牌的摊子,位置都比这儿好,人来人往的,生意保准比现在强!眼下有个空出来的,租金也便宜,一个月只要五百文钱,小娘子要不要考虑考虑?”
五百文?姜云晚心里盘算了一下。
她现在一天大概能赚个三百来文,除去成本,剩下的也有两百五十文,一个月下来,能七两银子的赚头。
五百文的租金虽然不算少,但如果摊位位置好,生意翻倍,那这笔买卖就划得来。
更重要的是,有个正经摊位,也省得她日晒雨淋,还被人当成无名小贩。
“当真?位置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姜云晚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拍板。她可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机会来了就得抓住。
刘牙人见她如此爽快,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哎,好嘞!小娘子这边请!”
他领着姜云晚在集市里转了几个地方,指了几个空着的摊位。
有的位置偏僻,有的则太过破旧。
姜云晚一路看下来,眉头微蹙,首到刘牙人指着一个位于十字路口拐角处的摊位,她的眼睛才亮了起来。
那摊子位置极佳,位于东城和西城的交汇口,南来北往的人流都要从这里经过,一眼望去,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摊位本身也比之前看的几个要强上不少,一个半旧的木制案板,擦拭得还算干净,上面还搭着一个简易的帆布棚子,勉强能遮风挡雨。
最重要的是,这摊位后面还有一小块空地,可以放些杂物。
绕着摊位转了一圈,姜云晚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满意。
刘牙人见状,心里一乐,搓了搓手,一脸为难地开了口:“哎哟小娘子,您眼光可真好!这位置那真是没得说,集市上最好的几个口子之一。不过嘛……”他话音一转,眼睛里精光一闪,“之前给您说的五百文,那是其他几个位置稍微差点的。您看中这个,实在是……咳,五百文恐怕有点拿不下来。”
姜云晚闻言,眉头轻挑。她不是傻子,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这是坐地起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