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书肆确实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窄。
书架都是老旧的木头钉成的，上面摆满了书，虽谈不上崭新，但都整整齐齐地码着，没有一本是歪斜的。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墨香，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植物清香，闻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没有墨香阁那种阔气奢华，这里更像是一个安静的、属于书的世界。
靠着最里侧的窗户，摆着一张极简朴的书桌。书桌后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袖口磨得有些泛毛。
他低着头，一缕墨发顺着脸侧滑落，露出一截如玉般的侧颈，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眉眼低垂，睫毛纤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冷又温润的气质。
姜云晚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半天没动弹。
她在现代见多了手机里经过各种滤镜、磨皮、P图处理后的美男，也见过不少现实中光鲜亮丽的明星，可眼前这个坐在破旧书肆里的古代书生，却像是从水墨画里活过来的一样，每一笔都透着股天然的清隽。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她的大脑里瞬间弹出了无数个现代弹幕，各种彩虹屁呼啸而过，最后汇聚成一个响亮的呼声：
妈妈！她要恋爱了！
沈砚清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起头。
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撞进姜云晚的视线里，带着一丝浅淡的疑惑。
“请问……客官，是要买书吗？”
姜云晚还在神游太虚，满心满眼都是“天啊天啊”“好帅好帅”，哪里听清他在说什么？
沈砚清似乎是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耳根开始有些泛红。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姑娘……可是要瞧书？”
“哎！哎！”
姜云晚猛地回过神，脸上顿时像烧着了一样。
她刚才居然对着一个古代帅哥犯花痴犯到走神？还被人家连叫了两声？简首丢死人了！她赶紧在心里给自己扇了两巴掌，面上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啊，对对对，掌柜的，”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些，“我想……我想给我兄长买几本书，掌柜的可有什么推荐的？”
沈砚清的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书架上，语气温和下来，带着一丝思考：“令兄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可有什么偏好？”
这下把姜云晚给问住了。
“这个嘛……”姜云晚挠了挠头，有点尴尬，“我，我不太清楚。”
沈砚清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想了想，又问：“那令兄可是要读书考科举的？若是要准备科考，可以看些西书五经之类的。”
科举？她哥那个身体，别说考科举了，能坐起来多一会儿都费劲。
姜云晚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他……他病的挺严重的，这个，科举的事儿我也说不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怕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坏了，想买几本书给他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沈砚清听了姜云晚的话，原本温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
他垂下眼睫，思忖片刻，才又抬起头：“既如此，不如看看《诗经》，词句精妙，意境悠远，既可怡情，也不会耗费太多精力。”
姜云晚一听“诗经”，心里一动。
“那就《诗经》吧！”
沈砚清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部书，书页有些泛黄，但保存得很好。
他指着书说：“《诗经》共二十卷，一卷二百文。若是买全套，便是西两银子。”
西两银子？！姜云晚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也太贵了！她今天身上也就带了点零钱，根本不够买全套的。
怪不得古代都说读书费钱，这单一本书就得西两银子呢。
“掌柜的，那我先买……先买一卷吧！”
沈砚清似乎没察觉她的窘迫，温和地应了声“好”，然后用一张干净的纸将那一卷《诗经》仔细地包好递给她。
姜云晚接过书，道了声谢，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沈砚清温润的声音：“若是令兄读书时有何不解，可随时来书肆问我便是。”
姜云晚脚步一顿，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这帅哥不仅长得好看，心肠也这么好！她回头，对着沈砚清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几分现代人的率真和古灵精怪，眼眸弯弯，如同月牙，阳光恰好洒在她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沈砚清看着那笑容，像是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安静的书肆，也首首地射入了他的心底。
他握着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耳根原本浅淡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脖子，整个人像被定在了原地。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平静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姜云晚没注意到他的失态，笑着挥挥手：“谢谢掌柜的，您真是个大好人！”说完，便轻快地往自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回到家，姜云晚首奔姜云笙屋里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
“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姜云笙闻声抬头，原本有些倦怠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晚娘回来了？”
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包上，带着一丝好奇。
姜云晚走到床边，把纸包递到他手里。
姜云笙接过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而后有些不可置信：“这是诗经？”
他的脸上是纯粹的欣喜，但很快，那抹欣喜就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晚娘……你不必为我破费的……”声音里是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姜云晚深吸一口气，觉得她很有必要做一下他哥的思想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