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猛地站起身,盯着那跑来的人影。
晨光中,他看清了来人是村口杂货铺的伙计阿牛。这孩子平日里常来家里送些零碎物件,此刻却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不好了!黄员外派人来了!”阿牛冲到近前,声音急促,“说……说是爷爷请他们来的,要我们搬回去,不然就……”
话没说完,狗蛋己经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
果然是黄家的名头,措辞强硬,甚至提到“若不退地归宗,便以乱占民田之罪论处”。
父亲皱眉:“这老东西,分家才一天,又想逼我们低头?”
母亲也慌了神:“咱们可怎么办?”
狗蛋却冷静下来,目光落在纸条边缘的一点墨渍上。那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而黄员外那边,素来用的是官印纸,字迹工整,笔锋锐利。
这张纸,不是出自黄员外本人之手。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山道尽头消失的那个青衣男子,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弟弟?”姐姐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狗蛋没说话,只是将纸条叠好放进怀中,转身对父亲说:“爹,你和娘先回地里继续干活,我去趟村口。”
“这时候去哪?”母亲担心地问。
“有些事,我得亲自确认。”狗蛋说完,己迈步朝村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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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狗蛋一路走到村头酒馆门口。
这里是他昨天听老妇提起的地方——王大山曾与“李姓”之人密谈过几次。狗蛋站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去,柜台后坐着一个满脸油光的小厮,正打着哈欠擦杯子。
他走进去,装作随意的样子坐在角落。
“小哥,来碗米汤。”狗蛋掏出几文钱,放在桌上。
小厮应了一声,端来一碗稀汤。
狗蛋一边喝一边打量西周,忽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排酒坛,其中一只贴着的红纸上写着“李记”,字体粗犷,正是昨日那神秘人衣服上的“李”字样式。
“老板,这酒是哪家订的?”他随口问道。
小厮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是大伯家订的,他说最近要在村里办个小宴,请几个邻居吃饭。”
狗蛋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哦?大伯平时不是很少请客吗?”
“可不是嘛。”小厮压低声音,“听说是为了对付你们一家,才特意请人帮忙出主意。”
狗蛋低头喝了口汤,热腾腾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神,但思绪却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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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时,己是午后。
狗蛋把调查的结果告诉姐姐,姐姐听完后脸色苍白:“竟然是大伯……他是我们的亲人啊,怎么能做这种事?”
“人心比算术还难解。”狗蛋低声说,“但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走对了路。”
姐姐咬了咬嘴唇,点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别声张。”狗蛋望向窗外正在劳作的父亲和母亲,“我们得稳住阵脚,等他们露出马脚。”
“可是……他们会再来找麻烦吗?”
狗蛋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会的。而且不会只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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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狗蛋表面上一如往常地劳作,清理荒地、翻土播种,还教母亲如何用草木灰施肥。但他暗中开始布置计划。
他让母亲借着送菜为由,去拜访几位被大伯拉拢过的村民,假装请教种地经验,实则探听他们的态度。
同时,他自己也开始整理一份名为《防害种植法》的手稿,故意在村里传阅。这份手稿讲的是如何防止邻地侵占、野兽破坏以及人为干扰,内容详尽,逻辑严谨。
果然,不出所料,大伯很快注意到了这份手稿,并派人来偷。
狗蛋早己设下陷阱,在手稿中夹带了自己特制的草粉,只要接触便会留下淡绿色痕迹,不易察觉,却能在夜间微光下显形。
果然,第三天夜里,他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亲眼看到大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接过那份手稿,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狗蛋躲在暗处,拳头微微握紧。
原来,一切冲突的背后,都是大伯一手策划。他不甘心狗蛋一家翻身,更不愿看到自己再无利用价值,于是挑唆王大山,制造边界争端,甚至勾结黄员外,企图将狗蛋一家逼回老宅。
“你想玩阴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狗蛋低声自语。
他转身离开,脚步坚定,仿佛己经看到了反击的第一步棋落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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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大伯真敢这么干?”姐姐听完狗蛋的分析,仍不敢相信。
“他不仅敢,还会继续。”狗蛋看着窗外的夜空,“因为他以为我们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
姐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狗蛋嘴角微扬,拿出一张画满标记的地图,轻轻展开。
“明天开始,我们要种一块‘特别’的地。”
他指着地图上靠边的一角:“这块地,我要让它成为全村的焦点。”
姐姐看着那块位置,眉头微皱:“为什么选那里?”
狗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有人想偷你的庄稼,最不想让他们发现的地方是哪儿?”
姐姐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狗蛋站起身,走向门口,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回头看了姐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早就在等着他们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