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边关急报的余波仍在朝堂上空盘旋。苏悦站在殿外,望着远处天际最后一抹残阳,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娘娘,陛下传您前去御书房。”小桃低声提醒,声音里藏着几分激动,“说是专程召见。”
苏悦回神,轻轻点头,理了理衣袖,缓步朝御书房走去。
她刚踏入殿门,便听皇帝萧锦道:“你来了。”
她行礼落座,抬眼望他,只见他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却掩不住眸底的赞许。
“西域之事,朕己看过你的草案,确如你所言,条理清晰,措辞严谨。”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你不仅护住了大晟的尊严,也为朝廷争得了实利。”
“臣妾不敢居功。”苏悦微微一笑,“只是尽己所能罢了。”
皇帝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总是这般谦逊。”
他挥手示意身旁太监呈上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枚金印和几封诏书。
“这是赏赐。”他将金印推至她面前,“从今往后,你便是‘协理外交事务女官’,虽无正式品级,但可参议国事,与礼部共商对外事宜。”
苏悦怔了怔,随即起身谢恩。
“此外,还有田产三处、珠宝若干,皆由内务府登记发放。”皇帝又道,“若你有其他所需,尽管开口。”
苏悦摇头:“臣妾无需这些,只愿能继续为百姓谋些实在的好处。”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欣慰,又似感慨。
“你果然与旁人不同。”他低声道,“难得有人不贪权势,反倒求实务。”
苏悦垂眸,没有接话。
她知道,这一战之后,她的地位己然稳固,甚至隐隐超越了后宫妃嫔们的预期。但她也清楚,树敌越多,危机越深。
果然,翌日清晨,马车缓缓驶入皇宫,沿途百姓夹道欢迎,纷纷高呼“云妃娘娘英明”。
宫门开启,她步入宫墙,迎面而来的是一双双复杂的眼神。
“恭喜娘娘凯旋。”几位妃嫔上前恭贺,笑容中掺杂着几分勉强。
苏悦一一回礼,神色平静。
回到寝殿,小桃忍不住落下泪来:“娘娘,我们终于不再是冷宫弃妃了……”
苏悦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别高兴得太早,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宫女匆匆进来,低声禀报:“娘娘,静贵妃那边……似乎不太对劲。”
苏悦眉头微蹙:“怎么说?”
“奴婢听闻,她昨日夜里召集了几名心腹太监,密谈许久。今日一早,便派人在各宫散布消息,说娘娘不过是仗着西洋奇技取宠,根基不稳。”
小桃闻言怒道:“她竟敢——!”
苏悦却只是淡淡一笑:“她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午后时分,御花园中,一场看似寻常的茶会悄然展开。
静贵妃身着华服,端坐主位,笑意盈盈地听着众妃嫔谈论风月诗赋,眼角却不时扫向门口。
待苏悦步入园中,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一滞。
“哟,这不是云妃娘娘么?”静贵妃轻笑着起身,语气温柔,“听说你近日受宠非常,连陛下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苏悦微笑回礼:“贵妃谬赞了。”
静贵妃款步走近,声音压低:“一个废妃,竟能翻身至此,我倒真是佩服你。”
苏悦不动声色:“贵妃过奖。”
“不过……”静贵妃突然贴近她耳边,轻声道,“这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树敌太多。”
苏悦依旧微笑,仿佛听不出威胁之意:“多谢贵妃提醒,我会小心的。”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擦出一道看不见的火花。
茶会结束,众人散去。
苏悦走远几步,才低声问小桃:“有没有查到她最近在做什么?”
小桃点头:“奴婢己经让熟识的小太监去打听,据说她派人去了冷宫旧址,还在暗中调查娘娘以前的事。”
苏悦眼神微沉:“她在找我的把柄。”
“那怎么办?”小桃担忧地问。
“不必慌。”苏悦语气平静,“她越是急躁,越容易露出破绽。”
然而,她并未料到,这场风波远比她预想的更凶险。
当夜,一封匿名信悄然送入皇帝案头,内容首指苏悦曾私通西域使团,意图勾结外敌。
皇帝阅后沉默良久,最终将信揉成一团,丢入火盆。
“朕不信她会做这种事。”他对身边的近臣道,“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翌日清晨,宫中传出风声:云妃即将被审问。
苏悦得知消息时,正坐在窗前翻阅一份新拟的医典草稿。
她放下书卷,抬眼看向窗外晨雾弥漫的庭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终于出手了。”
小桃紧张地问:“娘娘,我们要怎么办?”
苏悦站起身,整理衣袍,语气淡然:“等她收网。”
她走向门口,脚步稳健,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切。
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桌上的医典。
纸页翻动间,一张泛黄的旧纸悄然滑落。
纸上字迹潦草,赫然是她当年在冷宫写下的药方笔记。
她弯腰拾起,指尖拂过那些熟悉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锐意。
“让她来吧。”
她低声自语,语气坚定如铁。
然后,她推开房门,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入宫墙深处。
身后,晨风拂过窗棂,吹动了那一页泛黄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