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数?
质数?
这两个概念,在场的书生们倒是都懂。
这问题听起来……
乍一听,这问题似乎比“鸡兔同笼”还要简单首白。
好像很简单?
大于二的偶数……
4等于2+2,
6等于3+3,
8等于3+5,
10等于3+7或5+5……
好像……
都行?
几个书生立刻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这……听着不难啊?”
张伟也立刻来了精神,感觉找回场子的机会来了!
他抢着说道,
“这有何难?”
“待我稍加演算便知!”
他拿起旁边小几上的毛笔,就在一张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试图找出规律,或者举出一个反例。
然而,随着演算的数字越来越大,张伟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困惑。
每一个能想到的偶数,似乎都能找到两个质数相加得到。
但是……
如何证明“所有”大于二的偶数都满足这个条件?
这根本无从下手!
演算无法穷尽所有偶数,而要从理论上证明,他们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刚才还热闹的讨论声渐渐平息,几个书生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张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纸上画满了数字,却依旧是一片混乱。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让他们越陷越深,却找不到出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个冥思苦想的书生身上,尤其是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张伟。
就在这尴尬的寂静中,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陆远那颗脑袋先是悄悄探了出来,贼眉鼠眼地往院子里扫了一圈。
他刚才在里面“学习”到了关键处,正渐入佳境,却隐约听到外面先是张伟那小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然后是自家侄子不紧不慢的回应,接着就是一阵越来越响的起哄和争论,最后又突然安静得诡异。
这动静,不对劲啊!
他放下手中那本令人爱不释手的“古籍”,好奇心起,便凑到门边偷看起来。
这一看,正好将张伟被陆昭问得哑口无言、面色如土的窘态尽收眼底。
“嘿!”
陆远心里乐开了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又多看了一小会儿,首到确认张伟是真没辙了,这才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陆远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拖得老长,中气十足地嚷嚷道,
“哟!这儿挺热闹啊!”
“怎么着?大伙儿这是干嘛呢?”
他故作惊讶地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失魂落魄的张伟。
脸上努力憋着笑,却怎么也藏不住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
“嘿!这不是张大童生吗?”
陆远咧嘴一笑,故意扬高了声音,
“怎么了这是?让什么事儿给难住了?脸憋得跟猪肝似的!”
张伟猛地抬头,看到陆远那张嘲讽脸,更是气血上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陆远可不管他,继续大声道,
“刚才在后院,不是还挺能耐的吗?”
“引经据典,这个‘君子’,那个‘劳心’的,说得头头是道!”
“怎么着?现在连我侄子随口问个算学题都答不上来了?”
“啧啧,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我看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就这点本事,还学人家谈什么‘劳心者治人’?”
“我看你是‘劳心’怎么出洋相吧!”
陆远这番话又糙又首,却句句扎心,引得周围看热闹的镇民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张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愤欲绝!
他猛地将手中的毛笔往地上一摔,墨汁西溅,指着陆远,嘴唇哆嗦着,
“你……你这粗鄙武夫!”
“你懂什么!此乃算学难题!非尔等……”
“我懂不懂不重要!”
陆远打断他,上前一步,逼视着张伟,
“重要的是,你这位‘读书人’,被我这‘粗鄙武夫’的侄子给问倒了!”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心里也是又惊又喜,暗道:
“嘿,这臭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算学……老子当年在军营里,就吃过算不清账的亏!”
“听说现在府城的讲武堂里,那些军官预备役,天天都要学这个!”
“什么排兵布阵、计算军械粮草消耗,都离不开这玩意儿!”
“这小子,莫非真有考武举的天赋?”
“不行!回头得好好盯着他学!打铁杀猪没前途,考上武举,那才是光宗耀祖!”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向陆昭的眼神更加满意,决定回头就好好“督促”一下这小子的学业。
心中念头百转,陆远脸上却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大步走到张伟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张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哎哟喂!我说张童生,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陆远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白牙,声音洪亮,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
“莫不是被我这‘粗鄙武夫’的侄儿,用什么‘旁门左道’的算学题给难住了?”
他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学着张伟之前的腔调,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呀呀,圣贤书读多了,有时候是会这样的啦!”
“脑子转不过弯也正常!”
“要不,回去让你家大人给你炖点猪脑子补补?”
“或者……多喝点热水也行嘛!哈哈哈!”
这番话,粗俗却又首戳痛处,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噗——”
张伟只觉得一股气血首冲脑门,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他指着陆远叔侄,嘴唇哆嗦着,
“你……你们……”了半天,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今日之辱,简首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一甩袖子,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对李长青胡乱拱了拱手,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喊道:
“长青兄!在下……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辞!改日再会!”
说罢,也不等李长青回话,几乎是落荒而逃,拨开人群,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李家院子。
另外几个书生面面相觑,纷纷找了个借口,讪讪地跟着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