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苏太师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心中焦急万分,眼看着皇帝有意动的意思,他突然叩首,官帽上玉坠撞得青砖脆响。
“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周良绝非刺客!恳请陛下再宽宥几日,老臣一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然难堵悠悠众口呀····”
五皇子冷笑更甚,正要开口,却见皇帝突然将手中茶盏重重一顿。
青瓷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飞溅的茶水在苏太师官服上洇出深色痕迹。
“太师这是……在威胁朕?”
皇帝缓缓起身,皂靴碾过瓷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走到苏太师面前,金线绣成的龙爪几乎戳到老人眼前。
“一个乞儿而己,纵使有些才华,又能如何,太师你却三番五次维护与他,难道真的如峥儿所说····”
皇帝站在太师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故意停顿了一下不将话说完。
大殿内落针可闻,群臣们垂首屏息,连咳嗽声都压抑着,生怕惊扰了天颜。
五皇子赵峥唇角微翘,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己看到周良人头落地的场景,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是咽下去了。
“报——”
尖利的禀报声刺破剑拔弩张的氛围,皇帝贴身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殿内,拂尘都甩落在地,“陛下,禁军统领在外求见,说有关乎刺客案,还……还带着个仵作!”
五皇子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搅局。
他正要开口阻止,却见皇帝己不耐烦地挥手宣见。
当那侍卫捧着锦盒、仵作背着验尸箱踏入殿门时,赵峥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苏太师瞳孔骤然紧缩——侍卫捧着的锦盒上,一块金光闪闪的金牌静静地躺着,那是他的御赐金牌!
“哼,这不是父皇赐你的金牌吗,如此贵重物品,竟然丢失,你该当何罪?”
五皇子赵峥厉喝一声,指着太师冷笑,试图转移话题。
“五皇子急什么,老臣自当向陛下解释清楚!”
苏太师抱拳出列,心中己经有了计较,“臣昨日将此牌交与小女,命她彻查刺客案,想必是有了紧要线索,又无法进宫,所以才以金牌委托侍卫,护送仵作和证据进宫。”
再说道“紧要线索”和“无法进宫”时,他特意加重语气。
侍卫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一位小姐,以金牌令我等护送仵作进宫面圣!”
皇帝眯起眼睛,捻着玉珠的手微微一顿,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赵峥。
五皇子正要反驳,却见仵作己跪倒在地,从验尸箱中取出一沓尸格:“陛下,这是小人重新绘制的尸格,请陛下过目!”
太监呈上证据,皇帝接过来扫了两眼,当看到“死亡时间与画舫行刺相差两日”的结论时,冷笑一声,突然将朱笔掷向五皇子:“赵峥,你可要看看,你口中的‘活口’在行刺前两日就死了!”
朝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五皇子脸色惨白,却仍强作镇定:“一派胡言!那刺客己经死了,岂是你说几时死的便是几时死的?”
“殿下若不信,可看这里。”仵作忽然打开锦盒,取出一块用醋浸泡过的尸骨。
“尸斑己扩散至全身,尸僵完全消退,这是死后至少六日才有的特征。还有……”他取出一片半消化的桂花糕,“此物在喉部,说明死者是进食时被杀,又从胃里发现剧毒残留,所以断定刺客乃是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毒发身亡,而非行刺失败后被杀人灭口。”
皇帝突然起身,他指着桂花糕:“可曾验证这桂花糕出处?”
“陛下圣明!”
仵作叩首道,“小人当时就发现,这桂花糕乃是醉仙楼特有的,并且六日前,醉仙楼确有一名西域客商,买过此糕点!”
皇帝突然轻笑出声,他转头看向五皇子,眼底阴翳:“看你做的好事!”
“儿臣冤枉呀!父皇····”五皇子赵峥以头抢地,战战兢兢的哭诉道。
······
苏府今日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大公子苏禹州历经劫波,终得沉冤昭雪,这对于往日里总是如履薄冰的苏府众人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就连太师也一改往日对周良的淡漠,亲热地拉着他的手,一口一个“周贤侄”,不住地赞叹着“江山代有才人出”,更是慷慨承诺,要力荐周良入朝为官。
之后,苏禹州似是为了挽回颜面,再次在画舫设宴,广邀宾朋。
一时间,画舫内觥筹交错,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周良强颜欢笑着与众人推杯换盏,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怅然。
今日苏婉儿托词身体抱恙,并未出席,倒让他觉得宴席上少了些什么。
画舫内烛光摇曳,将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暖黄的色调。
乐声潺潺,似流水般在耳畔萦绕,们身着华服,在画舫中央翩然起舞,身姿轻盈,宛如惊鸿。
然而,周良的目光却只是淡淡地从她们身上扫过,心中浮现的,是另一抹身影。
按理说,他失踪了这么久,音讯全无,如今平安归来,她早该心急如焚地出现才是。
可自己出狱己一整天,却始终没有收到柳如烟半点消息,这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这毕竟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这份情谊,他格外珍惜。
思及此处,周良愈发觉得烦闷,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借口出去透透气,独自一人踱步到了甲板上。
夜空如洗,繁星点点,宛如一颗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微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也吹散了他心中的部分烦闷。
他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纷飞。
湖面如同撒了一把碎银,倒映着皎洁的月光,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宛如一条银色的绸带,蜿蜒着伸向远方。
周良眨了眨眼微微一愣,在那银色绸带的尽头,似乎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正待仔细去看,就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
他眼前一黑,他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