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哥特式拱窗斜斜地洒进阶梯教室,在温瓷的银白发丝上镀了一层金边。她正俯身在投影仪前,戴着老花镜的双眼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宋代官窑碎片,纤细的手指捏着金粉笔,在裂缝处描画最后一笔。
"同学们注意看,金缮不是简单的修补..."她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六十余年与瓷器对话沉淀出的从容,"这些金线要像对待情人般温柔..."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温瓷抬头,看见投影幕布上的修复画面突然扭曲,变成血红色的警告字样:"寻找第三容器"。字体边缘跳动着诡异的蓝色火焰,像极了她在叙利亚古矿洞见过的铀矿荧光。
"教授!需要叫IT部门吗?"前排的亚裔学生紧张地站起来。
温瓷的指尖微微发颤,金粉簌簌落在讲台上。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传来熟悉的拐杖声——不紧不慢的三声顿挫,恰如当年景德镇陶瓷学院老院长走路的节奏。
"周...周教授?"温瓷转身时碰翻了青瓷笔洗,水渍在教案上晕开成火云纹的形状。
白发苍苍的老者缓步走来,驼色开衫下露出腰间一抹暗红。那是火云纹烙印的边缘,与她腰间那个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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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职工休息室里,大吉岭红茶的香气氤氲在午后的阳光中。温瓷注视着周教授颤抖的手将方糖放入瓷杯,糖块碰撞杯壁的声音让她想起1983年的那个雨天——那时她刚考入研究生,周教授还是满头黑发的中年学者,在工作室里教她听瓷胎开片的声音。
"您腰上的烙印,"温瓷单刀首入,手指无意识地着颈间的军牌,"和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模一样。"
老人枯瘦的手指解开开衫第三颗纽扣。露出的火云纹比她的颜色更深,像沉积多年的朱砂,边缘还有几道奇怪的蓝色纹路。
"1947年秋天,"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你母亲用烧红的窑钳烙下这个时,我六岁,她十九岁。"
温瓷的茶匙当啷一声掉在骨瓷碟上。周教授从公文包取出一个锦盒,黑丝绒衬里上躺着半片明代瓷枕残片。当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残片上时,内壁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微雕文字——那是郑和船队星官记录的2140年太阳风暴预言。
"净世计划从来就不是什么武器..."老人话音未落,休息室的落地窗突然爆裂。温瓷眼前一黑,熟悉的松木香笼罩下来——沈叙凛的军装外套及时挡在她面前,玻璃碎片在将星肩章上撞出细碎的火花。
别墅书房里,紫外线灯照在瓷枕残片上,显现出更多隐藏的文字。温瓷的银发垂在颊边,老花镜后的双眸因震惊而睁大。沈叙凛的军靴在地毯上碾出深深的痕迹,他刚结束与五角大楼的视频会议,连军装外套都来不及脱。
"周季明的档案有问题。"他抽走妻子手中的残片,指关节发白,"军部资料显示他1949年就出现在景德镇,但容貌..."
温瓷突然抓起案头的定情茶具摔在地上。这套雍正年间的粉彩盖碗是他们结婚三十周年时,沈叙凛从拍卖会高价追回的珍品。青瓷碎片飞溅到他的军裤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你又要像当年在叙利亚那样,把我排除在你的保护圈之外吗?"她的声音发抖,颈间挂着的军牌随呼吸起伏——那是沈叙凛退役时亲手给她戴上的,背面刻着"虽千万人吾往矣"。
沈叙凛单膝跪地捡拾碎片,鲜血从指尖渗出,在瓷片上留下暗红的印记。"我宁愿你恨我..."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忽然被书房门外的抽泣声打断。
他们十岁的孙女抱着玩具熊站在走廊,脚下踩着张刚从打印机滑出的资料——泛黄的照片上,年轻时的周教授怀里抱着三个婴儿,背景是清晰的纳粹鹰徽。照片边缘的日期显示:1943年5月,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