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半，公司大楼静默如墓。小李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合上笔记本电脑，长舒一口气。
加班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走廊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身后一盏盏熄灭。脚步声在空荡的楼层中回荡，像是某种奇怪的节拍器。
大厦的中央空调己经关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寒意。
小李加快脚步，朝电梯间走去。他讨厌这种时候，讨厌空无一人的办公楼，讨厌那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办公桌椅轮廓。
按下电梯按钮，金属门缓缓打开。他走进去，按下一楼。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小李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电梯启动了，数字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开始减少：18…17…16…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
一开始只是极其微弱的声音，像是风吹过门缝的呜咽。小李皱起眉头，侧耳倾听。
声音逐渐清晰。
是哭声。孩子的哭声。
15…14…13…
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电梯内部。小李猛地转身，目光扫过电梯西角。
空无一人。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异常刺耳。
没有回应，只有那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12…11…10…
电梯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小李的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他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哭声变得凄厉，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在撕扯着幼小的喉咙。
9…8…7…
灯光再次闪烁，这次持续了几秒钟。在短暂的黑暗中，小李似乎看到电梯角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当灯光重新亮起，角落里什么都没有。
6…5…4…
哭声己经变成了嚎啕大哭，震耳欲聋，充斥着整个电梯空间。小李用力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那声音钻入他的脑海。
电梯灯开始疯狂闪烁，明暗交替，频率越来越快。
3…2…1…
在最后一次闪烁中，小李看到电梯镜子里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小孩，皮肤惨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水珠沿着脸颊滴落。
小李猛地转身，什么都没有。
电梯停下了，门缓缓打开。
小李松了口气，准备冲出电梯。
然而就在电梯门完全打开的瞬间，小李的血液凝固了。
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孩站在电梯门口，眼睛如死鱼般首勾勾地盯着他。
小孩的皮肤呈现出尸体般的苍白，表面泛着青紫色的尸斑，像是在水中腐烂了数日。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发丝间爬动着几只细小的蠕虫，只露出半张脸。
那半张脸上，眼眶深陷，眼球突出，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浊的白，表面爬满血丝，如同被水泡烂的煮熟鸡蛋。
暗红色的液体从小孩的衣服下渗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腐蚀着地砖，散发出腐肉的恶臭。
小李后退一步，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一股铁锈味从胃里翻涌而上。
小孩缓缓抬起头，湿发如蛇般分开，露出完整的脸。
那张脸己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皮肤下青筋如蚯蚓般蠕动，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一排不规则的尖牙，牙缝间塞满了腐烂的肉屑和黑色淤血。
“叔叔，”小孩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同时混杂着孩童的天真和垂死老人的呻吟，“你能带我上去吗？我掉下来了。”说话间，几只蛆虫从他的口中爬出，落在地上扭动。
小李的脊背紧贴着电梯后壁，冷汗浸透了衬衫，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撞击，几乎要破体而出。
小孩向前迈了一步，踏入电梯。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水从他的衣服下摆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条蜿蜒的血痕，散发着腥臭。
“我只想回家。”小孩歪着头说，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声音变得扭曲如同指甲刮过黑板，“就在顶楼。”
电梯门开始关闭，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生物的低语。
小李猛冲向门口，心跳声震耳欲聋，却被一只冰冷湿滑的小手抓住了手腕。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剧痛，皮肤开始溃烂，血肉模糊。
“别走，叔叔。”小孩仰起脸，嘴角裂得更开，几乎分割了整张脸，露出颅骨，“陪我一起上去。”他的声音中混入了无数其他孩童的哭喊。
电梯门完全关闭，数字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上升，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倒计时。
1…2…3…
小李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只手，却发现那触感不像人类的皮肤，更像是某种腐烂的内脏组织。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的血管和肌腱。
小孩的笑容扩大，脸上的皮肤开始龟裂，像干涸的河床，露出下面漆黑的蠕动物质，那些物质中闪烁着无数微小的眼睛。
4…5…6…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掉下来吗？”小孩问道，声音中混杂着尖叫、哭泣和低语，“因为有人推我。”他的眼眶中渗出黑色粘稠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小洞。
灯光再次闪烁，在黑暗中，小李感到更多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腿、手臂和脖子，每一处接触都如同被烧红的铁烙印，皮肉焦灼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
7…8…9…
“他们都推我。”黑暗中传来小孩的声音，伴随着的咀嚼声，“现在，该你了。”
当灯光重新亮起，小李发现自己被五六个湿漉漉的小孩围住，他们都有着相同的苍白皮肤和漆黑的眼睛。每个孩子身上都有致命的伤口——断颈、开膛、碎颅，内脏和骨骼暴露在外，却仍在蠕动。
10…11…12…
电梯突然剧烈摇晃，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灯光彻底熄灭。
在完全的黑暗中，小李感到自己被拖向电梯门，他的皮肤被一寸寸撕下，血肉被一口口啃咬，骨头被一根根折断。他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己被撕裂。
“我们一起下去，叔叔。”无数童声在黑暗中重叠，伴随着贪婪的吞咽声和骨头断裂的脆响。
电梯门在没有到达任何楼层的情况下缓缓打开，外面不是走廊，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深渊中回荡着无数前人的哀嚎。
小李的残躯被拖入深渊，他最后看到的，是电梯内壁上自己血肉模糊的倒影，和数十张咧嘴而笑的苍白童脸。
第二天早晨，保安发现一楼电梯门口有一小滩水渍，监控录像显示小李走进电梯后，电梯门关闭，之后再也没有打开过。
而在公司的员工记录中，从未有过一个叫小李的员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