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石中那如同鬼魅般的低语，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陆星河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浑身一颤，差点再次失手掉落手中的“提纯枪”。
幻觉？还是……真实？
他不敢再深入探究。首觉在疯狂地警告他，那玩意儿……绝对不是他现在能碰的东西！就像一个新手程序员不小心点开了一个标记着“内核调试”的隐藏文件夹，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关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那该死的好奇心，将全部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头的“提纯”工作上。他必须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材料分解区”！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惊吓激发了潜力，又或许是他对能量的掌控确实又精进了一丝，接下来的提纯过程竟然异常地顺利。他像一个熟练的工匠，精准地定位、激发、清除，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了残影——当然，这是在他自己的感知中，他依旧刻意控制着表面的速度，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比昨天稍微熟练了一些。
当他处理完最后一小堆矿石，感觉精神力几乎要彻底枯竭，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阿瘸那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够了。收工。”
陆星河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就扔掉了手中的“提纯枪”，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了一场穿越地雷阵的马拉松。
阿瘸走过来，极其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提纯后的矿石，又看了看损耗记录，那只浑浊的独眼再次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扔给他一碗比平时似乎又稠了一点的“营养膏”。
“吃完，滚回去。”
陆星河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将那救命的能量吞下，然后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地方。
回到那个破烂棚屋，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矿石中的低语，或者阿瘸那奇怪的眼神。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一头栽倒在冰冷的稻草上，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他睡得异常沉，仿佛要将连日来的恐惧、疲惫和精神透支全都弥补回来。没有噩梦，没有纷乱的代码，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宇宙般深邃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敲击声惊醒了。
不是阿瘸那种粗暴的踢门声，而是……极其小心、极其谨慎的……三下短促的敲击，敲在他棚屋那块充当墙壁的锈蚀铁皮上。
谁？！
陆星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坐起身，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野猫！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摸口袋里的“钥匙”！
“嘘……”一个极其极其低沉的、嘶哑的、仿佛刻意压抑着的声音，从门帘缝隙外传来，“是我。”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陆星河愣了一下，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是那个……在“扳手与酒杯”酒吧里遇到的……神秘少年？！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想干什么？！
陆星河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警惕、疑惑、恐惧……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期待，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激活了“源代码视界”，朝着门帘缝隙的方向“扫描”过去！
门外，少年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了一些？身上的油污更重了，脸上似乎还有新的划痕。但在他的代码结构中……陆星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但却异常清晰的……能量耗尽后的“衰减”特征？！他……受伤了？或者……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更让陆星河心惊的是，他“看”到，在少年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缕……极其极其微弱的、正在快速消散的、带着“蛇眼”组织特有加密标记的……追踪代码？！
他……他被“蛇眼”的人盯上了？！而且……他似乎刚刚摆脱了追踪？！
这个发现让陆星河浑身冰冷！这个少年……绝对是个巨大的麻烦！他来找自己……难道是想……祸水东引？！
“不开门吗？”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再不走……等会儿‘夜巡’的来了，我们都得玩完！”
夜巡？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陆星河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开门？还是不开？
开门，可能会被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这个少年明显是个烫手山芋！
不开门……万一他被逼急了，首接闯进来，或者在外面闹出动静，引来阿瘸或者老猫……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妈的！又是一次赌博！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掀开了那块破烂的帆布门帘。
少年如同鬼魅般，瞬间闪身钻了进来，然后迅速将门帘重新放下，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棚屋内光线昏暗，两人近距离相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杂着汗臭、油污和……某种铁锈味的“黑铁区”特有的味道。
“你……”陆星河刚想开口，少年却猛地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破烂的棚屋，像是在检查有没有窃听器或者别的什么陷阱。
确认安全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了几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妈的……差点……栽了……”少年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后怕的虚弱感。
“到底怎么回事？！”陆星河压低声音问道，心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蛇眼’的人为什么追你？”
少年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陆星河，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混合着自嘲、无奈和……一丝狡黠的笑容。
“还能为什么？”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当然是……为了‘生意’。”
他顿了顿，然后……从自己怀里那个同样破烂的、不知用什么皮毛缝制的袋子里，极其极其小心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用某种特殊金属打造的、表面铭刻着极其复杂、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立方体？！
“认识这玩意儿吗？”少年将立方体递到陆星河面前，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守序联盟’最新型号的……‘便携式数据干扰器’！据说……能屏蔽掉大部分低阶的‘代码视界’和追踪信号！黑市上……可是抢手货！”
陆星河看着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立方体，又看了看少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兴奋……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少年……竟然……从“蛇眼”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偷来了这玩意儿？！难怪会被追杀！
“你……你疯了？！”陆星河失声道，“偷这种东西？！被抓住……”
“抓住？呵，那也得先抓住再说！”少年不屑地打断了他，然后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星河，“但是……光偷出来没用。这玩意儿……有加密锁。而且……能量快耗尽了。”
他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充满了诱惑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或许……你也能……‘打开’它？”
“作为交换……”少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更加危险的光芒，“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如何在这里……真正‘活下去’的……秘密。甚至……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交易。
赤裸裸的、充满了危险和诱惑的……交易。
陆星河看着少年手中的那个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立方体，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口袋里那颗同样危险的黑色金属珠……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逼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