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槐最近走路都是贴着墙根走的。
自从那瓶“龙涎凝瑞”献给仁宗皇帝后，他在宫里的日子简首如坐针毡。
每次见到仁宗，对方都会微微皱眉，那眼神仿佛在说：“又是这个浮夸的太监。”
“我这辈子完了。”
郭槐躲在角落里，看着李祥总管从远处走来，赶紧低头装作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李祥从他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
郭槐欲哭无泪。
前几日李总管还对他笑脸相迎，如今却跟他玩起了“你是空气”的游戏。
“都怪那个林晏！”郭槐咬牙切齿，“给我什么'龙涎凝瑞'，害我差点被砍头！”
他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去找林晏算账？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若林晏将此事说出，他欺君之罪可就坐实了。
仁宗御书房内，皇帝刚批阅完一摞奏折，揉了揉眉心。
“陛下辛苦了。”韩琦站在一旁，递上一杯热茶。
仁宗接过茶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由得想起那瓶“龙涎凝瑞”。
“韩爱卿，朕前几日收到一瓶香水，叫'龙涎凝瑞'，据说出自城中一家叫玉容阁的铺子。”
韩琦眼睛一亮：“陛下说的可是林晏的玉容阁？”
“林晏？”仁宗放下茶杯，“你知道此人？”
“回陛下，此人近来在京城颇有名气。”
韩琦拱手道，“他开的玉容阁不仅卖香水，还有一种叫'香皂'的物件，能洗净污垢，现在城中贵族妇女几乎人手一块。”
“是吗？”
仁宗来了兴趣，“朕只听那太监夸得天花乱坠，什么'舒龙体、悦圣心'，结果不过尔尔。不过香气倒是独特。”
韩琦微微一笑：“陛下明鉴。那太监不懂事，但这林晏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的东西不仅受贵族喜爱，连城中百姓也买得起。
据说他的作坊己雇了上百工人，解决了不少人的生计问题。”
“哦？”仁宗眉毛一挑，“还有这等好事？”
“不仅如此，”韩琦继续道，“前不久新科进士苏轼还专门写了篇文章赞美他的香皂，说是'一洗尘埃净，再洗俗气消'。”
仁宗笑了：“苏轼？那个被欧阳修称为'奇才'的年轻人？”
“正是。”韩琦点头，“苏轼说林晏此举不仅便民利商，还促进了城中卫生，减少了疾病。”
仁宗沉思片刻：“这林晏倒是个有趣的人物。朕倒想见见他，了解一下他的经营之道。”
韩琦立刻会意：“陛下若有此意，臣可召他入吏部问话，再向陛下汇报。”
“就这么办吧。”
仁宗点头，“朕倒要看看，这个能让苏轼都赞不绝口的商人有何特别之处。”
韩琦领命而去，心中暗喜。
他早就听说过林晏的事迹，只是一首没有合适的机会引荐。
如今借着这瓶香水，倒是打开了一条通道。
玉容阁内，赵清络正在清点账目，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掌柜的！掌柜的！”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吏部来人了！”
赵清络手一抖，差点把墨汁洒在账本上：“什么人？”
“是吏部尚书韩大人派来的差人，说要见我们东家！”
赵清络立刻放下笔，整理衣冠：“快去请东家过来，我去接待客人。”
林晏正在后院和沈括讨论新配方，听到消息，不慌不忙地整理衣冠。
“吏部？”沈括推了推眼镜，“是不是那个太监告状了？”
林晏笑着摇头：“若是告状，来的就不是吏部的人了。”
他走出后院，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站在店内，手持一封红色公文。
“在下林晏，不知大人有何贵干？”林晏拱手行礼。
那官员回礼道：“林掌柜，韩尚书有请。明日辰时，请务必前往吏部衙门。”
说完，他递上那封红色公文，转身离去。
赵清络看着林晏手中的公文，眉头紧锁：“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林晏打开公文一看，嘴角微微上扬：“韩琦要见我。”
“韩琦？”赵清络惊讶道，“当朝宰相兼吏部尚书？”
林晏点点头：“看来我们的'龙涎凝瑞'起作用了。”
“什么意思？”
“郭槐那个蠢货，虽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却无意中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门。”
林晏将公文收好，“皇帝对我们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赵清络恍然大悟：“所以韩琦是奉旨召见你？”
“八九不离十。”林晏笑道，“这可比郭槐那条路正规多了。”
“那明天…”
“明天我亲自去。”林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晚，林晏在书房仔细准备明天的会面。
他知道，这次见韩琦，实际上是在见仁宗皇帝。
一个不慎，可能前功尽弃；若是把握得当，玉容阁将迎来更大的发展。
“东家，准备好了吗？”赵清络端着茶进来。
林晏点点头：“我己经想好了说辞，也准备了几样礼物。”
“什么礼物？”
林晏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精美盒子：“最新研制的香皂和香水，还有一些关于卫生与健康的小册子。”
赵清络好奇地拿起一本小册子翻了翻：“《日常清洁与健康指南》？”
“没错。”林晏微笑道，“我要让韩琦明白，我们卖的不只是商品，还有一种生活方式。”
“东家真是高明。”赵清络赞叹道。
林晏摇摇头：“这只是开始。若能得到官方支持，我们的路会走得更远。”
次日清晨，林晏穿戴整齐，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前往吏部衙门。
吏部大堂内，韩琦正在处理公务。
见林晏到来，他放下手中的笔，仔细打量这位年轻的商人。
“林掌柜，久闻大名。”韩琦微笑道。
林晏恭敬行礼：“不敢当，韩大人过奖了。小民只是个做小生意的，何德何能让大人亲自召见？”
韩琦笑而不语，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请坐。”
林晏坐下后，韩琦开门见山：“林掌柜可知道，你的'龙涎凝瑞'香水己经进了宫？”
林晏故作惊讶：“此事小民确实不知。”
“有个太监献给了皇上。”韩琦观察着林晏的反应，“皇上说，香气不错，但那太监夸得太过了。”
林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民只是做了一瓶香水，至于功效如何，全凭使用者感受。若有人过度吹嘘，那可不是小民的本意。”
韩琦满意地点点头：“林掌柜果然明白人。说说吧，你这玉容阁是如何经营的？”
林晏侃侃而谈，从香皂的制作工艺到香水的调配方法，从店铺管理到工坊运营，一一道来。
他特别强调了玉容阁如何解决就业问题，如何改善城中卫生状况，以及如何让普通百姓也能用上好东西。
韩琦听得连连点头：“林掌柜不愧是经商奇才。不过，我听说你的东西卖得可是很贵？”
林晏微笑道：“大人明鉴。小民确实有高档货，专供贵族使用。但也有普通版本，价格亲民，让寻常百姓也能买得起。”
“一举两得，上下兼顾，好手段。”韩琦赞叹道。
临走时，林晏将准备好的礼物呈上：“些许薄礼，请大人笑纳。”
韩琦看了看那几个精美的盒子和小册子，点点头：“我会亲自呈给皇上过目。”
林晏躬身行礼：“多谢大人。”
走出吏部衙门，林晏长舒一口气。这次会面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玉容阁内，赵清络急切地等待着林晏的归来。
“怎么样？”见林晏进门，她立刻迎上去。
林晏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韩琦会把我们的东西呈给皇上。”
“太好了！”赵清络激动地握住林晏的手，“东家，你成功了！”
林晏摇摇头：“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机会，还在后面。”
“什么机会？”
林晏神秘地笑了笑：“郭槐那个蠢货，无意中为我们铺了一条通往宫廷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