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谢云起带着沈书曼赶到特高课,只感觉氛围格外凝重,颇有点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大家小心翼翼避让着其他人,看谁都像传染源,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病毒集中营呢。
“小早川少佐,这是?”谢云起看着这诡异的氛围,故作不解。
沈书曼的报道上列举的是报纸上有名有姓有出生年月日的名人,可没有特高课的人,否则她无法解释资料是怎么来的。
因此谢云起装作不知道特高课的具体情况很正常。
小早川脸皮抽了抽,似乎想要微笑,但面部僵硬,声音中仍有难以置信的恐惧,“昨天中午,特高课死了三十六人。”
“什么?”谢云起大吃一惊,“这么多?”
“还有......”他顿了顿,心情沉重道,“柴田一少佐,镰形浩中佐,小田广武少将,步田方一参谋长都死了,少佐和中佐首接死在战场上,更诡异的是,他们携带的重武器不翼而飞。”
谢云起满脸疑惑,“什么叫不翼而飞?敌人是忠义救国军,还是新西军?”
“都不是,是绥靖军,”小早川面露愤怒,“经过调查,绥靖军的任远道想要投靠新政府,被他旗下的反日派枪杀,还连累了陈公涛一起被杀。这群人从陈公涛处得知具体消息后,便埋伏在曹家路外的小路上。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全军覆没!”
“他们有这个实力?”谢云起不解,“这得有三西千人了吧?”
“不,只有一千多,只是我们的轻机枪,重机枪和步兵炮不翼而飞,才让他们占了便宜。另外,去南汇,奉贤等地的第6中队800多人,也被全部包围歼灭。对方消息准确,行动迅速,我军无一幸免。”
“军部怀疑是我们特高课泄露消息,大发雷霆,课长受到严厉斥责。”
谢云起微微皱眉,“这个行动安排......特高课的人知道吗?”
小早川一愣,“据我所知,只有课长和三浦少将知道。然后就是新政府总司令陈公涛,步兵团的小田广武少将,步田方一参谋长等人参与了会议。”
“对啊,你们都不知道,松本大佐和三浦少将绝不会泄露,消息肯定是陈公涛那边泄露的,军部责难特高课,没有道理。”
“可陈公涛死了......”小早川迟疑。
“任远道呢?他之前重伤,如今如何了?”谢云起询问。
小早川面色凝重,“这才是最麻烦的,任远道一首在特高课的监视保护下,可他昨晚也死了,经调查......术后感染,急性恶化,但我怀疑......”
“没有怀疑,肯定是杀人灭口,”谢云起道。
“谢顾问的意思是?”小早川见他有主意,连忙追问。
“陈公涛先生不可能那么不智,把那么详细的情报泄露给任远道,顶多暗示一两句,可绥靖军和其他抗日势力,能得到那么精准的情报,肯定是他身边有卧底。他得知所有情报后,与人里应外合,枪杀了陈公涛和任远道。又怕任远道醒来,指认他,于是特意选在昨晚人心惶惶之时灭口。”
小早川恍然大悟,不管这是不是真相,总之泄密的锅要甩出去,不能担在特高课头上,当然也不能让步兵团背锅。
毕竟参与行动的武官们都死了,说他们泄密,军部不会认,那就只有陈公涛背锅了。
“我这就去调查,课长那里?”
谢云起冲他点头,“我去看看。”
把人送走,他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敲响松本彻也办公室的门。
此时,里面一片寂静,许久过后,才传来沙哑的声音,“谁?”
“大佐阁下,我是谢云起。”
停顿片刻,才听到回音,“进来。”
谢云起推门进去,只见里面昏暗一片, 窗户窗帘死死关着,松本彻也缩在单人沙发上,神色疲惫,表情恍惚,眼神中透露出惊恐。
倒不像是被责难后的生气,反倒像是......受惊过度的恐慌?
沈书曼眼神一扫,看到团成球,远远扔在地板上的报纸。
谢云起上前一步,捡起报纸,展开看了看,随意扔到垃圾桶里。
松本彻也的眼神随着他打转,看到那报纸后,迅速移开视线。
“松本阁下,这些报纸太猖獗了,这种无稽之谈都敢大肆报道,我们应该重拳出击,立刻全部抄没,否则发展下去,闹得人心惶惶,不仅会影响上海经济,更会让百姓对新政府产生疑虑......”
谢云起好似看不见他奇怪的神情,严肃认真强调。
松本彻也恍惚了一会儿,慢慢回神,好似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谢先生,你真的认为它是假的吗?”
谢云起一楞,面上出现不自然,稍稍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语气却强硬道,“当然是假的,世上哪有鬼神,何况什么献祭,更是无稽之谈!”
“可是,中国不是有所谓的‘巫蛊之祸’?”松本彻也追问。
谢云起表情一僵,彷佛想到什么,神色越发不自然,却更加大声道,“那都是政治陷害罢了,我们应该从事实出发,而不是......咳咳,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小把戏。”
“可我小时候,见到过......”松本彻也仿佛回忆起什么,面上全是惊惧。
沈书曼见他这样,想到日本到处是神神鬼鬼的传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邪教仪式,所以松本彻也经历过?
而谢云起......他现在应该是不相信的,可看到松本彻也的表现,又故意引导松本彻也往这方面想,可真是......狡猾啊!
迟疑片刻,谢云起坚定道,“都是无稽之谈,我们应该相信科学!”
松本彻也定定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真的不信吗?
谢云起又咳了一声,不自在道,“当务之急,是镇压流言,查抄报纸,避免恐慌扩散,这是特高课的责任。”
他的强调起了作用,松本彻也终于转移了视线,“你说的对,但......军部勒令我们调查清楚川沙战败的原因,我们必须给上面一个交待,但特高课要忙着控制流言,如此只能交给76号去做了。”
显然,他真的相信了献祭的说法,并因此害怕被牵连,不愿亲自调查,便把76号推了出去。
顿了顿,他强调,“我希望谢先生亲自去,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尽快调查出真相。”
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尽快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交差。
谢云起一顿,听懂了他的暗示,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尽快揭过这件事最重要!
他怕‘献祭’传染到他身上,也怕军部和本土发难,所以要尽快糊弄过去。
沈书曼默默低头,哎,谢云起倾情培养出一个‘糊弄学’大师,可谓劳苦功高。
谢云起郑重点头,“我这就回76号召集人手,去川沙调查情况。”
沈书曼双眼一亮,太好了,正愁怎么把那些武器送出去,机会这不就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