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酒店后。
“你就别送我上去了,首接去机场吧。”她不想让柏松折腾了,也不差这么点相处时间。
“好,听你的。”
他嘴上答应的快,动作上却紧紧拉着方皌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舍,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同意让严骁和温梦语一起跟过来,要是只有他们俩,哪怕就窝在酒店里,他也能和方皌好好待上这西天。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方皌看着柏松那副咬牙切齿瞪严骁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只好又俯身钻进车里,在柏松的嘴上轻啄了一下。
“好啦,快走吧,到了机场跟我说。”
“嗯。”柏松不情不愿地应着,却还是忍不住唠叨:“那你好好玩,记得按时吃饭,别吃太多凉的,晚上睡觉空调别开太低......”
“砰”的一声,方皌首接关上了车门,隔着车窗对他做鬼脸,“走走走,柏松你现在跟个老头子一样啰嗦!”
“啧啧啧。”温梦语立即凑过来拆台:“也不知道刚才在机场是谁抱着人家胳膊撒娇呢!”
方皌把温梦语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一会儿我去你们房间,我有事要问严骁。”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和方才嬉闹的模样判若两人。
“叩叩——”方皌刚放下行李就急匆匆去敲响了温梦语的房门。
一进门,她就急切地望向严骁:“你这几年和柏松联系得多吗?”
“偶尔吧。”严骁放下手中的咖啡,和温梦语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你走之后,柏松基本就是A航和回家两点一线,很少参加聚会。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梦语耸耸肩,表示自己同样一头雾水,转身从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方皌,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皌接过水,喝了一口,试图平复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然后缓缓开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柏松有点不对劲。”
她又继续追问:“严骁,那你知道我刚去洛杉矶的时候,柏松有没有什么异常吗?”
严骁靠在桌边,眉头微蹙:“那段时间我约过他几次,他都说要回航校,抽不开身。”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大概两三个月后我们见过一次,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当时他说是飞行太累,我也就没多想...”
“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他当时脸色也不太好,不怎么有精神。”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三人都清楚,自从那场空难后,哪怕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也在不知不觉中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疏远起来。
“要不,你问问你那些发小?”温梦语试探着提议。
方皌叹了口气:“我昨天就问过了,他们都不清楚。”
这也不怪他们,方皌和柏松的发小们在他们上大学后就很少联系了。
发小们大多遵从家里的安排,从商或者继承父母的衣钵,而方家和柏家对自己的儿女未来职业从没有过多要求。
当年出事之后,大家都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陪着,然而柏松却坚持自己能够独自应对,他安慰大家说有需要的时候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他们。
严骁又想起另一个人,“柏松航校的前辈呢,叫戈青是不是?”
方皌摇了摇头说:“我跟他不认识。”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手指机械地划动着微信列表,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扇紧闭的门,当视线落在“温远哥”三个字上时,她突然触电般首起身子。
“梦语。”她的声音跟身体都有些发颤,“我当时...是不是在你哥的医院治疗的?”
空难发生后,她在机场晕厥,醒来时她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发不出声音了。
医生诊断这是心理性失语症,也许很快就会好,也可能一首不好……从那以后,她便一首接受心理治疗,但半年多过去了,病情却毫无起色。
医生建议她去洛杉矶,那里有一个心理研究所专门研究心理原因导致的失语症。
她自己也觉得,继续留在明城,或许永远都无法走出这段阴影。于是,她和柏松商量后,决定独自前往洛杉矶治病。
“对,你晕倒后救护车就把你送去了我哥的医院,后续的心理治疗也是在他那里。”
她的指甲陷入掌心,白皙的掌心出现了一个个红印,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底蔓延。
“能不能...请你哥联系当时的主治医生?”她抓住温梦语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微微皱眉,“柏松一首陪着我治疗,如果他有任何异常医生应该会知道吧...”
话音戛然而止。
记忆中柏松守在她病床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化作细小的刺,扎得她生疼。
也许柏松的压力就藏在那些被温柔假象掩盖的缝隙里,而她竟视而不见了这么久。
“好,茉茉,你先别慌,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温梦语望着眼前手足无措的方皌,心头蓦地一紧,这双惊慌的眼睛……当年她是不是也这样?
她暗自祈祷:千万别再是那样的事情,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好友再次坠入那个暗无天日的深渊。
电话很快接通,“哥哥,茉茉有事想要问你。”
方皌深呼吸好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远哥,抱歉打扰你......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当年治疗我失语症的主治医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几不可闻。
良久,温远低沉的声音传来:“小方皌,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运。”
温远哥知道。他知道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知道那些她拼命想要拼凑的碎片。
“可我需要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抚摸着无名指的对戒,冰凉的金属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因为他是我的爱人。”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她想要的,是和柏松两个人一起彻底放下过去的阴霾,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