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陈家峪炊烟袅袅，李云龙蹲在村口的磨盘上，盯着手里那把黄铜钥匙出神。钥匙在朝阳下泛着古旧的光泽，柄上"1945.8.15，等你"几个小字像是用针尖刻出来的，摸上去微微发涩。
"团长！旅部派来的赵政委到了！"魏和尚的大嗓门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李云龙收起钥匙，抬眼看见个穿灰布军装的瘦高个正从驴背上跳下来。这人戴着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活像个教书先生。
"李团长吧？我是赵刚。"来人伸出手，腕骨突出得像两节竹枝，"路上遇到老乡的牛车陷进沟里，耽误了会儿。"
李云龙握住这只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无比真实。他忽然想起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自己"临终时的话——"老赵就拜托你了"。眼前的赵刚与记忆里一般无二，可心底却涌起莫名的违和感。
"听说你在燕京大学念过书？"李云龙突然发问。
赵刚推了推眼镜："是北大。我导师钱教授去年被鬼子杀害了。"
这个回答让李云龙松了口气——钱教授确实是北大教授，去年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死讯。可下一秒，赵刚弯腰拍打裤腿上的尘土时，后颈露出块铜钱大小的胎记，形状竟和铜钥匙柄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赵政委路上辛苦了。"李云龙不动声色地帮他拎起行李，"炊事班炖了羊肉，给你接风。"
团部院子里，新来的赵政委很快和干部们打成一片。他给炊事员老王讲怎么用野花椒去膻味，跟张大彪讨论步兵操典的改良，甚至能说出魏和尚那把鬼头刀的来历——民国六年保定铁匠铺的出品。
"这读书人有点意思。"张大彪啃着羊骨头嘀咕，"不像以前那些政委，开口闭口都是大道理。"
李云龙眯着眼看赵刚帮小战士补鞋底，针脚走得又快又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表演。他摸出怀里的铜钥匙，发现钥匙柄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夜里查哨时，李云龙特意绕到赵刚住的柴房外。纸窗上映着伏案工作的剪影，偶尔传来钢笔书写的沙沙声。正观察着，身后突然响起柳小满的声音："李团长也睡不着？"
这姑娘不知何时出现的，粗布衣裳上沾着夜露，手里拎着个竹篮："给赵政委送点艾草，驱蚊。"
李云龙接过篮子，指尖碰到个硬物——篮底藏着把老式剃刀！柳小满眨眨眼："赵政委说想刮胡子，我爹留下的，磨得利着呢。"
等姑娘走远，李云龙抽出剃刀对着月光细看。刀柄上刻着"东京·昭和十三年"，正是林学渊去日本卧底的时间！
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刚端着油灯站在门口："李团长？"灯光下他的眼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柳丫头送艾草。"李云龙把篮子递过去，故意露出剃刀，"听说你要刮胡子？"
赵刚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是啊，这大胡子太碍事。"他接过剃刀时，后颈的胎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
回到自己屋里，李云龙翻出那半本烧焦的日记，就着油灯查找。在最后一页的焦痕间，隐约能辨认出"反向寄生""记忆植入"等字样。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两声长，三声短——是侦察连的暗号！
孙德胜像影子般滑进屋内："团长，查清楚了。赵政委确实在北大待过，但三年前就失踪了。还有..."他压低声音，"我们在后山发现了这个。"
递来的是一张泛黄的《朝日新闻》，日期是1940年6月。照片上的日军实验室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调试某种设备，角落里被刻意模糊的身影，依稀能看出眼镜的反光。
"继续监视。"李云龙收起报纸，"特别是他和柳小满接触时。"
第二天训练场上，赵刚的军事素质让所有人吃惊。步枪射击五发全中靶心，拼刺刀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能跟魏和尚过两招。休息时，他摘下眼镜擦拭，李云龙注意到他的瞳孔在强光下会收缩成诡异的细线。
"赵政委以前当过兵？"李云龙递过水壶。
赵刚笑了笑："在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待过半年。"这个回答无懈可击——同盟军确实吸收过学生兵。
午饭时，柳小满又来送咸菜。李云龙发现她和赵刚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而赵刚的筷子在碗边敲出的节奏，竟是八路军的联络密码！
下午的政治课上，赵刚讲《论持久战》讲到一半突然卡壳，像是忘了词。他扶额片刻，再抬头时连说话腔调都变了，带着奇怪的金属音："同志们，战争的关键在于...在于能量频率的共振..."
李云龙猛地站起，凳子倒地的声响惊醒了赵刚。他茫然西顾，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抱歉，昨晚没睡好。"
夜里，李云龙假装睡着，果然听到窗外有窸窣响动。他悄悄尾随那个黑影来到村外坟地，借着月光看清是赵刚和柳小满！两人蹲在一座无碑坟前，挖出个铁盒子。
"频率越来越不稳定。"赵刚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像两台收音机在同时说话，"必须在8月15日前完成传输。"
柳小满的回答更骇人——她的嘴根本没动，声音是从腹部传出来的："本体记忆正在苏醒，建议清除。"
李云龙的手按在枪柄上，却见赵刚突然转向他的藏身处："李团长，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月光下，赵刚摘下眼镜，眼球竟像猫科动物般发着幽光！柳小满撕开衣襟，胸口嵌着个精密如钟表的金属装置。
"我们不是敌人。"赵刚的声音忽远忽近，"林学渊的实验中，你本该是载体，却意外成为了锚点。1945年8月15日，你必须回到正确的时间线。"
李云龙的驳壳枪己经对准赵刚眉心："说人话！"
"我是赵刚，也不是。"对方苦笑着扯开后领，那块胎记原来是某种接口，"三年前真的赵刚就牺牲了，我是林学渊制造的思维容器，用来保管时空坐标。"
柳小满腹部的发声器继续道："铜钥匙是锚点定位器，你每次使用都会造成时空震荡。这次回溯己经耗尽了能量，下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打断谈话！陈家峪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机枪扫射声此起彼伏。赵刚脸色大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谁？"
"1945年的追猎者。"赵刚拽着李云龙就往玉米地跑，"为了阻止你回去改变历史！"
子弹追着他们打进泥土，李云龙回头看见十几个穿国军制服的人正在开火，但他们的动作机械般精准，脸上戴着古怪的呼吸面罩。更可怕的是，领头那个摘下钢盔后露出的脸——赫然是老年版的李云龙自己！
"快走！"赵刚推开李云龙，自己却被子弹击中后背。他踉跄着站稳，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球，"记住，8月15日去青龙镇！"说完按下球上的按钮。
刺目的白光中，李云龙看到赵刚的身体像摔碎的瓷器般裂开，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而那个老年"李云龙"正穿过光幕走来，右手变成了闪着寒光的金属利爪...
当李云龙再次睁开眼，自己正趴在团部桌上，窗外阳光明媚。魏和尚的大嗓门在院里嚷嚷："赵政委，你这剃刀真快！"
李云龙冲出门，看见赵刚正在磨那把东京剃刀，后颈的胎记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见他出来，赵刚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微笑："李团长，昨晚睡得好吗？"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李云龙摸向口袋时，发现铜钥匙的裂纹又多了几道，而今天的日期是——1943年8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