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琢被带进御书房，文帝放下手中奏章，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让人不禁心生暖意。
“沈爱卿，你来了！”
这与几日前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的模样相比，简首判若两人。
沈琢身着朝服，步履稳健地走进殿内，有些日子没修剪的胡茬冒了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微臣见过陛下。”
文帝摆摆手，示意他平身，又让阿福赐了座。
阿福连忙搬来一张精致的胡椅，沈琢道谢后缓缓坐下。
待他坐定，文帝又命人上了茶水。
茶香西溢，沁人心脾，但沈琢没有心思品尝，只是内心焦急的等他开口。
文帝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透过杯沿落在沈琢的身上，悠悠道：“朕倒是不知道，沈爱卿人不在北都，竟能将小女儿养的这般优秀。”
沈琢闻言眸光微顿，心中暗自思忖。这话里似乎藏着深意，让人难以捉摸。
他对女儿的印象停留在很小的时候，而后便是一片空白。难不成是她做了什么错事，闹到了皇帝跟前？
可沈家一事还没下定论，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还要重要的，竟引得陛下主动召他过问。
沈琢沉吟片刻，“陛下见过沈知愿？”
这生疏的称呼让皇帝微微皱眉，心中不由得感到疑惑。
北落朝中，人人都知道沈大将军最宠爱的当属小女儿沈知愿，可他眼下提及时，却称呼其全名。
都说沈大将军最宠爱小女儿吗，若是真的宠爱，又怎会连名字都喊的这般生疏。
文帝的疑虑之情溢于言表，他审视着面容憔悴的男子，似乎在寻找答案。
稍加停顿后，他接着道：“她主动向朕请命去琴川城查沈家一案。不过，朕倒也没想到，这丫头不仅聪明伶俐，居然还是个能文能武的。”
沈知愿会武？
沈琢心中一惊，他并未教过女儿武艺。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迟疑地重复：“她，会武。”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女儿练武的身影，那身影舞动，渐渐与那月光下舞双剑的女子重叠、融合。
见沈琢的反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文帝起了几分兴致。
自己女儿会武，沈琢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不知道。
文帝挑眉，刻意拉长了语调，“怎么，沈爱卿难道不知道？朕还以为，是你派人教她自小习武的呢。”
沈琢的心猛地抽了下，随后目光下垂，避开了对方探究的眼神，声音有些苦涩：“臣从来没有教过她。”
看起来倒是他真的没教过，那沈知愿的武功莫不是自学的。
他原本以为沈琢对女儿的武艺有所了解，甚至可能是暗中安排的，但现在看来，沈琢对女儿会武一事真的一无所知。
“这倒真是奇了，”文帝轻声轻叹，眼中闪着精光，“忘了同沈爱卿说，你这个小女儿不仅有勇有谋，还先斩后奏的同朕要了道暂领兵权的圣旨。”
沈琢听罢，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女儿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向皇帝请旨领兵。
她怎么敢的。
沈琢当即跪下，声音急切：“陛下，可是东夏又来犯了？沈知愿她没有经验，还请陛下派臣前去……”
“琴川城是边疆要地，不容有失，臣愿亲自领军，保卫我北落疆土。”
他会请旨前去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沈琢的话中担忧的并非是自家女儿的安危，而对女儿能力的不信任与质疑。
饶是文帝，也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
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朕就算让你去，也来不及了，沈爱卿还是在这儿等着她回来吧！”
皇帝的话让沈琢心中更加不安，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儿聪明非常，但领兵作战非同儿戏，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够承担这样的重任？
这真是一事未毕，一事又起。
“陛下。”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文帝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沈爱卿，你也该相信你的女儿。朕看她处事果断，聪明伶俐，她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沈琢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夕阳被夜色吞没。
北都极负盛名的药馆内，淡淡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萧玄钰整理好衣袍，向上官逸简单地道了别，离开的脚步略显沉重。
上官逸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边挡了他的路，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喂，你就这么走了，这么着急？”
萧玄钰点头算是应答，若是细看，便能注意到那双眸中藏着落寞与悲寂。
“我还要去琴川城宣读圣旨，陛下旨意不容延误。再说琴川城情况复杂，沈二小姐孤身一人在那儿，我也不放心。”
上官逸闻言，生出几分感慨。
这位五殿下考虑的太多，担忧的太多，在乎的太多。
总是将别人的安危置于自己之上，却独独忽略了自己。
他叹了口气，心想若萧玄钰早些赶去琴川也是好的，至少丫头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适逢两人告别之际，祁昀从药房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悦。
他看着萧玄钰那副急于离开的模样，忍不住没好气地开口道：“连药都不喝，你今日要是就这样离开，用不了多久伤口就会感染，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今日匆匆包扎赶着入宫己经够冒险了，若他再不顾伤势顶着这身伤赶赴琴川，伤口感染都算是轻的。
萧玄钰闻言眉头一拧，虽然他知道这个大夫是出于好意，但他此刻心中杂乱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于是他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不必了，给我拿些伤药，我自己在路上处理便是。”
祁昀见他如此固执，气不打一处来，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惜命的病人。
身受重伤就该好好在床上躺着，可他却非要硬撑。
祁昀瞪着那双狐狸眼，“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以为伤口是那么容易处理的吗？万一出了事，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他原以为他这般说，这人总会顾及几分，可谁料萧玄钰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眸中空洞洞的不知在想什么。
“我的伤，我自有分寸。”说罢，萧玄钰不等对方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这时，药馆内突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