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内，气氛紧张。
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如水。
帝王下达的命令砸在心头，不少朝臣皆面露异色。
事关大将军府，陛下连三司会审都不举行，首接就给沈琢和沈家定罪了吗？
连一向忠于他的沈家，这位陛下都没有给机会辩驳，若有一日是他们蒙受冤屈，是不是会被当场下令诛杀。
文武百官皆神色凝重，人人自危，无一人敢或是想为其申辩。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朝堂的沉寂。
只见，那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争的五殿下拍了拍他那红白相间的长袍，三两步就跨出了队列，“父皇息怒。”
萧玄钰语气平缓，缓缓道来，“儿臣认为，此类书信上的字迹极易模仿，不足以成为定罪沈大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
“更何况，沈大将军今日才得胜归朝，东夏大军更是对我朝虎视眈眈。在沈府搜出通敌叛国的信件，不能排除是他国所为的离间之举。”
见文帝只是面容不详的看着他，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证据出处不明，沈大将军是否叛国未成定论，若贸然下令处置沈大将军，恐怕会寒了忠臣之心，也不利于我国稳定，还请父皇三思。”
百官闻言不由得侧目，惊讶于这位五皇子的突然发声。
他向来不参与朝堂党派之争，为何偏偏在此时站出来为沈大将军辩护。
是真性情，还是另有所图？
他为沈琢说话，文帝也颇感意外。
那严肃的目光在触及萧玄钰时，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钰儿此言有理。”
“贺启，你可有寻到这书信出自冬夏何人之手，又是否有确凿证据证明上面的字迹为沈大将军亲笔所书？”
这位五皇子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为沈琢辩驳了几句，文帝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转变。
或许这位圣上心里头也想保全沈琢，眼下不过是正好顺了这五殿下的台阶下。
贺启面色一紧，感受到皇帝态度的转变心中有些不安，“陛下，这些来往书信都是众目睽睽之下从沈府中搜查出来的，更何况上面还有沈大将军亲印……”
话未说完，萧玄钰的眸光便轻飘飘的扫了过来，他的眼神不咸不淡，却偏偏让贺启倍感压力，一时间竟没有接着往下说。
啧，这就不敢接着说下去了？
萧时钰眉头微扬，借机接上，“父皇，沈大将军己多年未曾归家，若是有心之人想借机挑拨，将这些伪造的证据放入沈府，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况且，沈大将军多年未曾归家，而这些书信却是近些日子的。若沈琢真的与他国勾结，这些证据也该在他驻守的琴川，而不是在大将军府中。
再者说了，就通敌叛国也没有人把这明晃晃的来往书信留下，给人当成把柄。
这本就不合理。
贺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文帝抬手制止了他。
“钰儿说的不错，既是如此，便暂且将沈大将军软禁在宫中吧！一切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定论。”
这位五殿下三言两语，便让陛下改了主意，使得这位沈大将军免于牢狱改为软禁。
文武百官皆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心中暗自思量这位帝王是何用意。
而萧玄钰则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就好像他未曾站出来过一样。
散朝之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结伴退去，大小官员皆是心事重重地离开太和殿，萧玄钰也不例外。
他正想快步走出宫殿，却不料被萧时玺拦住了去路。
萧时玺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面上不乏警惕之色，首截了当地问道：“玄弟，你同沈家相熟？”
他微微勾起唇角，语气轻快随意的同往常一样，“当然不熟。”
不熟？
萧时玺眉头一紧，心中暗自疑惑。
五皇弟这样一个向来不在朝会上发表言论的人，今日却为了沈家出言争辩，刚刚那样子可不像是与沈家毫无瓜葛之人。
萧时玺上下打量着他，总觉得这熟悉的面容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于是眼中的狐疑之色更浓。
“是吗？孤还以为玄弟与沈家相熟这才出手相助，不熟就好。前段时间孤差人买了几坛好酒，五弟随孤去东宫喝酒？”
触及他眸底的狐疑之色，萧玄钰心底不禁泛起凉意。
他知道，多疑是皇室子弟的通病，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一番言论，怕是无人会信他无心皇位，只会觉得他另有所图。
可他今日所行之事，确实是出于本心。
“皇兄多虑了，”往东宫的方向走着，萧玄钰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玄钰只是不想看到，领兵之将死于朝堂之争。”
领兵之将，死于朝堂争斗，乃是一国之悲哀。
“更何况，今日在朝堂之上陷于争斗的，还是为北落戍守边疆数十载，立下汗马功劳的沈大将军。”
萧时玺听罢，眉头紧锁，他明白五皇弟的意思，亦明白沈琢于北落而言有多重要。
但身为岌岌可危的太子，他不能让任何可能影响到他地位的东西存在。
沈家忠于父皇，也只会忠于父皇，不可能为他所用……
此等陷害忠良、排除异己的做法，他虽不愿，却也只能这般做。
“朝堂之争波谲云诡，玄弟还是小心为好。”萧时玺用复杂的眸光看着他，似是要将他看透。
太子这是在劝他，莫要掺和其中。
萧玄钰似是毫无察觉，拉着人往东宫里头走去，“知道了知道了，咱们吃酒去。”
待他从东宫出来时，己然入了夜。
夜半的皇宫，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静谧而深远。银色的光辉落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上，给深宫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个时间皇宫里鲜少有人，走在宫殿间的长廊上，只有风声在回荡。
皇宫里观月，风景也是极好。
只是，到底不如外面自在。
萧玄钰攀上树枝，在枝干借力上了屋顶。
放眼整个北落，敢在皇宫之内爬上屋顶观月的，怕也只有五皇子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