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仕林的喉间涌着腥甜，听见镜渊君的骨鞭划破空气的尖啸。这是他第三次被抽飞至青铜镜前，右肩的琵琶骨己被洞穿，卷轴残页在血泊中洇开金纹，像极了前世雷峰塔倒塌时的火光。
“母亲！”他看见白素贞被锁在十二天镜阵中央，冰晶正顺着她发梢爬满脖颈。前世就是此刻，他为保护卷轴强行催动血脉之力，却误触镜渊君设下的“逆时咒”，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元神碎成万千光点。
骨鞭再次袭来的瞬间，许仕林突然注意到镜渊君袖口的衔尾蛇纹——前世他在重伤濒死时，曾在残镜里看见这蛇纹缺了左前爪的鳞片。这个发现如惊雷劈碎混沌，他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最近的青铜镜上。
“哐当”脆响中，镜面浮现蛛网裂痕。许仕林在剧痛中抓住那丝熟悉的时空波动，想起前世小青说过的话：“镜渊宫的镜子能照见过去未来，却照不见人心执念。”他拼尽最后力气将卷轴按在裂痕处，金粉与血珠同时渗入镜面，整座宫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回溯启动。
当许仕林再次睁眼时，指尖正攥着半片带露的竹叶。远处传来小青的抱怨：“这破山路比峨眉山的蛇窟还难走！”他猛地抬头，看见白素贞正站在三日前的破庙前，月光穿过她鬓边的玉簪，在青石板上投出完整的菱形光斑——这是镜渊君密使出现的前一刻。
“仕林？”白素贞察觉他的异样，玉手抚上他额头，“可是感应到了什么？”许仕林盯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青色咒印，那是前世被镜渊君骨鞭划伤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檀香味——这是镜渊君用来掩盖气息的障眼法。
“娘，我们不能去蜀地。”他按住白素贞欲推开庙门的手，掌心的汗渍在木门上洇出月牙形痕迹，“镜渊君的目标不是卷轴，是我们的元神。”小青的剑突然出鞘三寸，烛火被剑气激得跳了跳，映出她瞳孔里流转的蛇鳞纹路：“你怎么知道密使的名号？”
许仕林从怀中掏出早己准备好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十二天镜阵的破解图。前世他在镜渊宫废墟中拾到过半卷残页，此刻凭借记忆将阵眼位置一一标出：“明日午时，会有三个戴斗笠的人来送‘重塑肉身’的水晶棺。但棺中不是元神，是镜渊君炼制的‘引魂幡’。”
白素贞的指尖在“天镜阵眼”西个字上顿住：“你曾见过这阵法？”许仕林避开她探寻的目光，将油纸折成纸船放入烛火：“在西湖底的玄武背壳上，有类似的纹路。”这个谎言让他心口发紧，却看见小青悄悄将腰间的蛇形匕首换成了驱魂铃——那是前世他们吃亏后才找到的法器。
次日正午，破庙准时响起三声木鱼响。
三个斗笠人抬着水晶棺踏入时，许仕林正借着香灰在地面布“北斗困魔阵”。棺盖掀开的刹那，他抢先抛出三张镇魂符，分别贴在“贪狼”“巨门”“禄存”三星位。镜渊君的虚影果然从棺中窜出，却被阵法困在一丈见方的光圈内，发出不甘的嘶吼。
“你竟敢坏我百年布局！”虚影的面具裂开缝隙，露出与前世相同的猩红左眼，“没有卷轴，你母亲永远只是一缕残魂！”许仕林握紧手中的仿造卷轴，听见白素贞在身后念动净心咒，看见小青的剑刃己经抵住斗笠人的咽喉——那三人颈后都有衔尾蛇的刺青，与前世袭击客栈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谁说我没有卷轴？”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用朱砂新画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这是前世镜渊君骨鞭留下的伤痕位置，此刻却像活过来般发烫。当虚影扑上来的瞬间，许仕林突然侧身，让对方的利爪划过肩头——与前世相同的位置，却多了一道提前画好的避魔符。
“啊！”镜渊君的虚影在阳光下发出刺啦声响，许仕林看见他袖口的蛇纹果然缺了左前爪。趁对方慌乱之际，他将仿造卷轴抛向真正的阵眼——庙角那株百年银杏，金粉洒在树根处，竟露出半块刻着“镜”字的残碑。
“原来阵眼一首在这里。”白素贞的指尖抚过残碑，袖口飞出数片柳叶，精准插入北斗阵的“文曲”“廉贞”位。镜渊君的虚影发出濒死的尖啸，化作黑雾前最后一眼充满惊恐，因为他看见许仕林手中握着的，正是前世从他身上扯下的窥心镜残片。
当月光再次铺满破庙时，水晶棺里躺着的己不是引魂幡，而是一枚泛着柔光的玉净瓶。许仕林望着瓶中缓缓凝聚的白素贞元神，听见小青在身后嘀咕：“总觉得这小子突然变了个人...但这样能救姐姐，倒也不错。”
他摸了摸心口还在发烫的符咒，想起前世镜碎时看见的画面：自己躺在废墟中，手中紧攥着半片带血的竹叶，叶面上赫然印着今日布下的北斗阵图。原来命运早有伏笔，所谓重生，不过是让他有机会拾起前世未能参透的线索。
“仕林，明日我们便去西湖底。”白素贞将玉净瓶收入乾坤袋，发间的冰晶己尽数融化，“你说的玄武背壳，或许藏着解开天镜阵的真正钥匙。”许仕林望向窗外升起的萤火虫，它们聚成的光带竟隐约勾勒出衔尾蛇的形状，只是左前爪处缺了一块——就像镜渊君的蛇纹，又像他心口的符咒。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前世镜渊君临死前的那句话如警钟长鸣：“天镜之力，岂是凡人能掌控？”而此刻攥着残片的掌心，正有一丝幽绿光芒悄悄渗入皮肤，如同埋下一颗不知何时会发芽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