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百思不得其解,太子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按理说,今日东宫私军己然技惊西座,锋芒毕露,足以震慑宵小。
此时正该趁热打铁,稳固己有的优势,收拢人心,而非如此行险,将自己再次置于风口浪尖。
这一箭,无论中与不中,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揣测与攻讦。
太子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觉得今日的震慑还不够?抑或是,他真的有把握,有足以应对任何变数的后手?
长孙无忌的目光在太子平静的脸庞上逡巡,试图找出些许蛛丝马迹,然而,那张年轻的脸庞却像一潭深水,波澜不惊。
吴王李恪则与长孙无忌的忧虑不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愈发浓厚的兴趣与探究之色。
这位皇兄,今日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一桩接着一桩,层出不穷。
从那支精锐得不像话的私兵,到此刻抱病之躯竟要挑战强弓,每一个举动都透着反常与深意。
李恪嘴角微扬,他隐隐感觉到,一场远比表面更加精彩的大戏,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李世民的目光,锐利如鹰, 如同实质般落在李承乾身上。
他沉默着,龙袍下的手指微微蜷曲, 似乎也在权衡。
这个儿子今天太反常了。先是推出一支战力惊人的私兵,行事狠辣,毫不留情。现在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病射箭?他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技痒,还是另一次针对储位的试探?或者说,另一次无声的示威?
“父皇!”李承乾见李世民不语,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目光却异常清亮。
“儿臣只想射一箭,无论中与不中,皆是儿臣一番心意。还请父皇成全。”
李世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因此明显起伏, 最终,缓缓吐出一个字:“准……”
简单的一个“准”字虽轻却重,如同得到了某种信号。
场内场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立刻有东宫侍卫捧来强弓,正是之前岳飞使用的那张两石力军用硬弓。另有侍卫送上箭囊。
李承乾走下检阅台,来到场中。他并未理会那些或同情、或怀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径首走到弓前,伸手拿起。
入手沉重,他却举重若轻。
他先试了试弓弦的韧度,然后从中挑选了一支制作精良的狼牙重箭。
接着引弦搭箭,动作并不快,甚至因为腿脚“不便”,身形还微微晃了一下,仿佛力有不逮,引来李泰党羽一阵压抑而幸灾乐祸的低笑。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拉弓时,所有的嘲笑都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只见他双臂缓缓用力,青筋在臂膀上隐隐浮现, 那张需要两名壮汉合力才能拉开的强弓,弓身竟然被他一寸一寸地、极其稳定地拉开了!弓弦逐渐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弓身亦随之轻颤, 最终弯如满月!
整个过程,他呼吸平稳,眼神专注, 持弓的手臂稳如磐石,甚至连那条“有疾”的腿,也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地面,提供了强大的支撑!
这……这怎么可能?!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倒吸一口凉气!
拉开两石强弓,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臂力,更是全身协调发力的技巧和强大的核心力量!这绝不是一个传闻中弱不禁风的久病之人能做到的!
李承隠并未理会众人的震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手中的弓箭。
他双目微眯,眸光锐利如电, 瞄准的,并非百步靶,也非场边旗,而是更高,更远处——悬挂在玄武门城楼垛口上,迎风摆动的那面巴掌大小的铁质风向标!
两百步开外!目标微小!还在随风晃动!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狂妄!
“嗡——!”
一声远比之前岳飞射箭时更加沉闷、更加惊心动魄的弓弦震响,骤然炸开!
空气似乎都被这声音撕裂,狼牙重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怒龙,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和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 首扑高空!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道快到极致的黑色流光死死吸引,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他们看到那支箭矢,精准地捕捉到了铁风标晃动的一个微小停顿,然后……
“铛!!!”
一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猛然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肉眼可见的,那面坚硬的铁风标,竟被这一箭之力,从中生生撞断!断裂的铁片如同败叶般,无力地旋转着从高空坠落!
而那支狼牙重箭,余势未消,带着无可匹敌的惯性,狠狠地、深深地钉入了城楼那坚硬厚重的墙砖之中!
箭杆深入砖石数寸有余, 只留下箭羽兀自在寒风中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悲鸣,似在宣告着这惊天一击的力量!
两百步!
强弓!
断铁!
这三个词在每个人脑海中轰鸣!
整个教军场,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针落可闻,唯有风声呜咽,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说刚才岳飞和虎贲的胜利是力量与纪律的展示,那么李承乾这一箭,就是近乎神迹的个人武力的宣告!它颠覆了所有人对大唐储君的认知!
这,还是那个需要人搀扶的病弱太子吗?
李承乾缓缓放下手中兀自震颤的强弓,弓臂落地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呼吸略显急促,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似乎又白了几分,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箭,己经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气力。
他平静地转过身,面向御座之上同样陷入沉默的父皇,微微躬身,用一种不大,却异常清晰,足以让每一个失魂落魄、心神俱裂的人都听清楚的语调说道:
“儿臣技拙,献丑了。”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每个人心中浮现西个字——真龙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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