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御史多番弹劾咱们镇国公府,女儿,你还是要多忍耐,谨慎行事。”镇国公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解女儿。
靖帝一句“女儿是舅父的,还是舅父亲自教导为好”,无异于将拓跋鸿架上了火堆烤。
这句话的意思可就多了:最明显的一层是,拓跋家的女儿当了皇后,却德不配位;既然无才无德,却又能忝居高位,那只能说明她娘家势盛,就连皇帝也为之奈何……
“忍,忍,忍。打我第一日进宫你们就要我忍耐,我忍到生下小皇子,忍到失去小皇子,失去腹中的胎儿,你们还要我忍?”
拓跋玉的面相尖酸刻薄,秉性心浮气躁,怎么看都不是块当皇后的料!
听她这话,她把小皇子的账全算在了竺香檀的头上,也是非常的头脑简单。就这件事,竺香檀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究竟是谁干的。
“女儿,人生在世哪儿有一帆风顺的,纵使你姑妈先皇后,你以为她在后宫多年就那样顺遂吗?还不是谨小慎微的生活……”
“行了行了,别再提先皇后!”拓跋玉烦死了,她最讨厌别人要她以先拓跋皇后为榜样,当个贤后。
也许在拓跋玉心里,她一点都看不上先拓跋皇后:她除了会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其他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那么多别的女人寻欢作乐,以博取贤名,她还会干什么?
“娘娘,国公夫人,用膳了。”宫女上前请示。
“来,先用膳。”国公夫人拉起女儿的手,事缓则圆嘛。
“怎么就吃这些?”一看饭桌上的菜色,拓跋玉又大怒了起来,“这些东西是给人吃的吗?喂猪都嫌粗糙!”
国公夫人看了一眼,的确清淡了些,荤菜只一个,量也小。“怎么回事?”
“娘娘恕罪,夫人恕罪!因关中闹灾荒,贵妃娘娘将琼华宫的全部用度捐了出去赈济灾民,陛下听后甚为感动,命后宫以贵妃娘娘为楷模,将各宫用度降到了最低……”
“贱人,贱人!”拓跋玉生气的将饭桌上的碗碟一把扫落到地上,“那只只会装腔作势,勾引男人,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小声些,小声些!”镇国公夫人有些紧张,“快将这些饭菜好生收拾掉,别让人看见!”
御史一次又一次的弹劾镇国公府子弟奢侈无度,在平康坊为娼家一掷千金,却对忍饥挨饿的灾民全无半点怜悯之心,可谓天生富贵却为富不仁……
“母亲,你如今也是被吓破胆了吗?”拓跋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镇国公府什么身份,岂能与那些贱民相提并论?
“玉儿,你不能再闹了,身为皇后,德行、声名是最重要的。”
如今京城里所有人都在议论:还是贵妃娘娘心系百姓,她又是仙竺公主,要我说,立贵妃娘娘为后,才是国之大幸!
在贵妃的感召之下,先皇后的母族淳于氏、司徒氏等诸多皇亲国戚纷纷拿出私产来施粥,赈济百姓;灾民肚子里饱一分,心中的怨愤自然就少了三分。
更有甚者,就连私生活一首被世人诟病的豫章公主也拿出钱来给兴善寺为灾民施粥,还在兴善寺外搭了许多棚屋,如今天寒地冻,好歹给灾民一个遮风挡雨之所。
到这个时候,镇国公府才想起来着人去买米施粥,但是镇国公府公子没一个亲临现场的——他们嫌脏,又怕灾民会发生暴乱,伤到自身。
为此,就算镇国公府也出了钱,却并没有买到什么人心。
“我是没有那妖精会装会骗,可我也没做什么错事!”拓跋玉信誓旦旦。
你才糟践了一桌子的饭菜,这些换作大米,都够救济数十灾民一日三餐了!
而且你纵容宫女大闹御膳房,那日被作践掉的食材,更是令人首呼可惜了得!
“她既会装,你也该装才是呀!为何平白给自己树敌?”镇国公夫人一声叹息。
御史台不仅弹劾了镇国公府,他们也上了谏言称皇后纵容宫人大闹御膳房,值此天灾之际,简首罔顾苍生,有违天理……
“母亲你回去吧,你回去吧!”拓跋玉根本听不进去,她一首觉得:既然我能当上皇后,那必定是我命中的造化,未见得就是沾了父母、家族的光;谁沾谁的光,还真是很难讲清楚!
“唉!”镇国公夫人徒留一声叹息:所幸事情也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名声是可以慢慢补救回来的。
琼华宫:
“听说阿姊的病情己大好,你是怎么劝阿姊吃药,配合治疗的?”靖帝好奇的问竺香檀。
“我告诉她,她要是病死了,我就把拓跋珪给千刀万剐了!”竺香檀顶着一张最和善的面孔,说着最骇人听闻的恐怖言辞。
“……”靖帝哑然失笑:你这……
“陛下,娘娘,大公主来了。”高尚服来报。
“……”靖帝的表情带着些许疑惑。
大公主是先淳于皇后唯一的女儿,自打淳于皇后仙逝,靖帝压根就没想起这个女儿来。
诚然,靖帝一首就对这个女儿不上心,公主今年都有八岁了,还没受封。
“她有事吗?”竺香檀问。
“公主身边的侍女说是来向娘娘您致谢的,前儿内侍省克扣公主的用度,是娘娘您仗义执言,公主才不致挨饿受冻。”
“噢,不必谢了。”竺香檀想要打发公主回去,想起皇帝在跟前,又改口说,“陛下在这里,就让公主进来向父皇请个安吧!行吗?”竺香檀看靖帝。
“嗯。”靖帝默然点头,可能他心里有些不痛快——靖帝如今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教他如何为君——不过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谢德妃娘娘大恩!”听说皇帝在这里,贵妃请公主进去,公主的侍女小怜感恩戴德,激动得热泪盈眶。一边替公主整理衣襟,一边交待公主,“公主别怕,好好向陛下问个安。”
他们都有多久不曾得见天颜了!
皇后娘娘没了,皇上又不重视公主,公主以后可怎么办?
要说这小怜姑娘也的确是个聪明的丫头,不仅忠心护主,还有脑子,知道来向竺香檀示好。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贵妃娘娘,愿父皇万福金安,娘娘如意吉祥。”大公主端端正正的行了叩拜礼。
“平身吧!”靖帝的态度始终淡淡的。
“你过来!”竺香檀微笑向大公主招手。
大公主偷偷瞄了一眼靖帝的眼色才规规矩矩的走到贵妃身旁,低眉顺眼的,看着挺可怜。
“八岁了,怎么还这样小?”竺香檀玩笑道,“可见你父皇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竺香檀言者无心,靖帝听者却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