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竺汗王迦尔纳派使者前往西蕃吊唁赤松赞,使者同时带来了仙竺大公主竺香檀对文昌公主的慰问。
“我们大公主感激文昌公主与赤松赞国主昔日对仙竺的襄助之恩,这是大公主赠予文昌公主的礼物:姑嫂情谊,绵延无期。”
来使这话不就是在说:我们仙竺和大穆联络有亲,仙竺站在文昌公主这边。
“多谢德妃嫂嫂!”文昌公主当然要就坡下驴,她孤身一人,去家千里,能仰仗的本就不多。
此前,赤松赞偏爱利库姬,和文昌公主并不亲近。不过,芒松赞似乎对文昌公主比对利库姬更感兴趣。
自打文昌公主入蕃,西蕃的粮食产量己经翻了好几番,还在连年不停增长;而从安京来的工匠,在锻造上的工艺,更是令西蕃望尘莫及。
一个国家想要强盛,首先要有粮食的储备,其次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支撑,而军事力量的强大,与士兵们的武器息息相关。
这些富国强兵的手段,都不是利库姬能够带给西蕃的,但是文昌公主可以。
可能赤松赞偏爱利库姬,仅仅是出于个人情感。
但芒松赞不想这样,他想要的是一个前所未有强盛的西蕃。至于女人,他年他日若踏平安京,什么样的女人,他芒松赞得不到?
“公主!”芒松赞来到文昌公主的住处。
“国主!”文昌公主默默见礼。
慕容氏先祖亦是北方游牧民族,对于丈夫死后,再嫁其兄弟,乃至嫁给前任丈夫的儿子这种事情,慕容氏从骨子里并没有农耕民族女子那样的心理负担,难以接受。
相反,在游牧民族发展史上,如果女子因笼络一个英雄,而对民族前途产生良好影响,那么这位女性是会被歌颂,被称赞,被顶礼膜拜的。
“公主,那年在后山我撞见你在祭奠,是祭奠你的生父慕容远征将军吗?”芒松赞想要激起文昌公主对大穆的仇恨。
“是!”文昌公主坦然承认,这并没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在未来有位女诗人这样写过:炙手可热心可寒,何况人间父子情。
“你想要怎样向大穆复仇?”
“害死我父亲的并非大穆,是那些奸佞小人!大穆子民何辜?”
“……”芒松赞不动声色:还真是深明大义!
无妨,咱们来日方长!
那日被竺香檀吼完,赶出琼华殿以后,靖帝每日下朝总要到琼华殿去赔不是,不管德妃给不给他开门,跟不跟他说话。
这都七八天过去了,靖帝对德妃的热情并未消减。
德妃身边的女官高司衣劝德妃,“娘娘,过犹不及,在宫中生存,哪有将陛下往外推的道理。”
说得是!一旦失宠,女子在这深宫中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一日,靖帝下朝,照例先到琼华殿探望德妃。
德妃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对靖帝横眉冷对,爱搭不理,还亲自熬了汤,留靖帝用膳。
“檀儿,朕知道错了,那日后,朕真的没有再碰其他任何女人!”
“陛下言重了!”竺香檀一声轻笑,“是我不懂事,我不能生育,不让你碰其他宫妃,难道是要大穆后继无人?往后陛下还是要到各宫多走动,你们不是有句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檀儿,朕不在乎!”靖帝好深情!不过,你随便听听也就算了。
“陛下,尝尝这个汤!”竺香檀亲自为靖帝盛来一碗汤,“陛下患有肝风,饮食宜清淡。书上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往后陛下还是应当善自保养。”
“嗯,真好喝!朕都听檀儿的。”
吃得差不多时,竺香檀又拿来木尺和线绳,“陛下,我想给您做一身中衣,您让我量量尺寸可好?”
“檀儿何时学会针线了?”靖帝心里甜丝丝的。
“母妃教的,我还请教了高司衣!”竺香檀一边给靖帝量身,一边幽幽回答,“我第一次做,手生,陛下莫要嫌弃才是。”
“朕求之不得,满心欢喜,怎会嫌弃?”
提起崔太妃,靖帝略思忖说,“崔母妃待檀儿你亲厚,朕给崔通官升一级,再给崔家一些赏赐可好?”
“谢陛下!”竺香檀也没跟靖帝客气,有时候,贪婪是一种保护色。
“檀儿想要什么?要什么朕都给!”靖帝凑近竺香檀耳边,无限暧昧道,“要人朕也给。”
竺香檀没有迎合靖帝蠢蠢欲动的原始欲望,莞尔一笑说,“我想出宫去走走,散散闷,陛下能赐我门籍吗?”
“……”靖帝顿了顿,终是应下了,“好,朕不能陪着檀儿,遣人暗中保护檀儿可好?”
什么暗中保护,分明就是监视!
不过,好歹靖帝对德妃开诚布公的讲了。
“谢陛下!”竺香檀见好就收。
靖帝要在琼华殿留宿,德妃却说自己月事在身,劝靖帝到贤妃那边去安寝。
靖帝立刻表示,自己就算去荟明殿,也绝对不会碰贤妃。而且,靖帝说到做到,可把贤妃给整抑郁了!
贤妃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皇帝驾临,可他居然和自己盖棉被,纯聊天?!
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
“檀儿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靖帝问贤妃——简首哪壶不开提哪壶!
“德妃姐姐出身皇族,知书达理,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的!”
贤妃嘴上这样讲,心里不定多愤恨:从来被偏爱的才能有恃无恐,我等无依无靠者,再不争皇帝的宠爱,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为表真心,第二日,靖帝不顾德妃阻拦,硬是留在了琼华殿就寝。
可是,靖帝都睡醒一轮了,德妃还在挑灯夜战——给靖帝缝制中衣。
“檀儿,更深露重,先睡吧!”靖帝劝她。
“陛下睡吧,我要快点把这中衣缝好。”
“朕又不等着穿,别熬坏了眼睛,朕要心疼的!”
“没事,我就做两套,别人做的是别人做的!”竺香檀说得诚恳,情真意切十分感人。
靖帝从榻上下来,挨着德妃坐下,看她做衣裳,那细细密密、一丝不苟的针脚,令靖帝感动不己。
他轻轻搂着竺香檀,此刻他们就像是一对平常夫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一日,竺香檀带着洽斯丽出宫去皇城玩儿,洽斯丽提醒竺香檀,“公主,有人在盯着我们!”
“……”竺香檀没有说话:让他跟,多跟几次没发现异常,他自然就放心了。
“公主!”是尉迟怀瑾的声音,慕容敬对这个声音很熟悉。
隔着长长的帏帽,慕容敬审视着自己从前的丈夫……
“公主,真的是你!”尉迟怀瑾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听闻崔太妃认定德妃即是清河公主:身为母亲,是不可能认错自己女儿的。
“公子认错人了!”竺香檀转身离开。
“不,公主!我知道你恨我,我己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