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悬在皇城上空,昭月揉了揉眉心,指尖残留着幽冥之地独有的冰霜。萧凛为她披上绣金纹的玄色斗篷,三人默然立于朱雀大街。坊间传来此起彼伏的更漏声,却盖不住街角阴影里飘来的焦糊味。
突然,一道赤红火光撕裂夜幕,首坠皇城西侧的太阴井。萧凛瞳孔骤缩:"是镇魂司的烽火令!"话音未落,凌无咎己掷出一枚铜钱符咒,符纸在空中炸开成青色烟幕,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太阴司三百年前就己解散,何来镇魂烽火?"
昭月握紧袖中玉珏,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游走。昨夜在幽冥之地触及的门环锈迹仿佛还烙在掌心,此刻却与玉珏产生了莫名的共鸣。她刚要开口,脚下地面突然震颤,九道青铜锁链自井口轰然断裂,溅起的火星在空中凝成诡谲的骷髅图腾。
"退后!"萧凛长剑出鞘,剑气绞碎迎面扑来的碎石。三人翻滚至街心牌坊后,只见井中涌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如墨的雾气。雾气中传来金石相击之声,那是他们前日才见过的青铜巨鼎纹路!
凌无咎咬破指尖,朱砂绘就的符咒贴上额头:"封魔诀·太初篇。"咒文流转间,他浑身腾起淡金光晕,掌心灵纹暴涨成三尺长的光刃。然而当光刃劈开雾气时,原本该斩断的锁链竟如活蛇般扭曲,反将他的攻势卸去七分。
"不是亡灵术..."昭月话音未落,雾气中突然射出数道银线。银线精准缠绕住凌无咎的光刃,像是活物般顺着剑脊攀援而上。萧凛横剑挡在两人之间,剑锋燃起幽蓝火焰,却见银线突然昂首,竟如毒蛇吐信般喷出黑雾。
黑雾触及火焰瞬间爆开,昭月嗅到熟悉的血腥味——与黑袍人死前渗入她血脉的剧毒如出一辙。玉珏在她怀中剧烈震颤,赫然映出井口景象:本该镇压在巨鼎下的白骨此刻竟集体悬浮,每具骸骨眉心都嵌着与她胎记相同的赤痕。
"血月当空时诞生的双生子..."苍老的笑声从深渊传来,震得砖石簌簌剥落。井口轰然扩大,三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掀开的刹那,数百只寒鸦被无形之力绞碎,血雨腥风中走出十二名黑袍人,面具上纹路竟与昭月梦中祭坛壁画分毫不差。
萧凛挥剑劈向为首黑袍人,剑气穿透对方胸膛时却传来金石破碎声。黑袍人裂开的躯体中掉出数枚玉珏碎片,残片在半空拼凑成完整的纹路,赫然与昭月怀中玉珏形成阴阳太极图。
"原来这才是完整的..."黑袍人声音忽而娇媚忽而沙哑,身形竟如水波般溶进阴影。凌无咎甩出符咒定住残影,符纸触及黑雾的瞬间燃起紫火:"乾坤倒转!"
紫火吞没黑袍人的刹那,井中突然射出万丈金光。昭月看见玉珏碎片在黑袍人眉心发出共鸣,而自己的玉珏竟隐隐发烫,似要挣脱衣襟束缚。萧凛揽住她腰身就地翻滚,躲过一根自天而降的青铜锁链——那锁链上密布的纹路,分明是北燕皇族秘纹的倒置!
"快走!"凌无咎一掌拍在她后背,灵力灌入的瞬间,三人化作残影扎进窄巷。身后传来井盖重锤落地的轰鸣,整条街的砖石开始蠕动重组,最终拼成巨鼎虚影。鼎耳处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动,铃声过处,街边商贩摊位上的陶瓷瓶齐齐炸裂。
昭月撞进小巷深处柴堆时,怀中玉珏骤然亮如白昼。她看清萧凛的剑刃正在融化——剑身刻着的镇魂符文竟在吸收黑袍人残留的气息!"别碰那些咒文!"她嘶吼着扑过去挥袖,狐裘却被突然暴涨的剑气撕成碎片。
凌无咎突然咬破舌尖喷出口精血,鲜血喷在剑身上凝结成霜花:"借你三成剑意!"萧凛趁机震碎掌心冰棱,寒气顺着剑脊倒卷,竟将融化的符文重新冻结。黑雾趁机凝成巨掌抓向凌无咎天灵盖,却被昭月甩出的玉珏凝成的剑气钉住手腕。
"双生之力..."黑雾发出尖啸,掌心腾起幽绿磷火。昭月突然看清磷火里浮动的面孔——那是自己与萧凛眉心带血珠的模样!玉珏仿佛感应到什么自行飞旋而起,金色光芒中浮现两道纠缠的身影:左侧女子着北燕宫装持玉珏,右侧少年披玄甲挽弓,箭尖所指之处竟是黑雾眉心。
"就是现在!"昭月抓着萧凛手腕引导灵力,玉珏金芒暴涨形成光网。凌无咎咬破手指凌空画符,朱砂绘就的牢笼精准扣住黑雾。黑雾在光网中扭曲成蛇形,临被镇压前嘶吼出最后一句话:"永夜之门即将开启,你们以为..."
轰隆——
镇魂铃突然自燃,火舌舔舐着黑雾残躯。三人脚下地面崩裂,幽冥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萧凛拽着昭月腾空时,最后瞥见燃烧的青铜铃上浮现的血字:【双生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