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搀扶着萧凛在宫殿中仔细搜寻，指尖拂过斑驳的石壁时，忽然触到一丝刺骨寒意。她顺着这道寒意摸索，石壁上竟浮现出一幅幅冰晶浮雕——浮雕中是身着北燕朝服的男女，他们眉心血痣殷红如血，手中握着的正是玉珏。
"这些...是先祖画像？"萧凛声音沙哑，倚在石柱上的身体止不住颤抖。昭月指尖在最后一人胸前的玉珏纹路上，忽然听到整座宫殿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地砖缝隙渗出幽蓝冰霜，顺着她的衣摆爬上脚踝。
昭月拽着萧凛朝浮雕深处退去时，整面石壁轰然倒塌。碎石纷飞中，一面竖立着的水晶屏风显现出来，屏风上蒙着层淡紫雾气。当她指尖触到屏风边缘的刹那，漫天星斗突然坠入眼帘——这不是寻常星象，北斗七星的位置竟嵌着七块玉珏虚影。
"那是..."萧凛骤然抓紧她的手腕。屏风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七道金光破雾而出，在半空结成残缺的北斗阵图。昭月袖中玉珏突然发烫，她腕间胎记渗出血珠，竟与阵图中缺失的一角完美契合。
青铜锁链从地下破土而出，将昭月拽向阵图中央。萧凛的剑刃割断锁链时，她己跪在星图投射的地面上。脚下冰晶蔓延成北燕皇室的舆图，她看见自己跪坐的位置正对应着王都重地——往生泉旧址。
"昭月..."萧凛割破手掌将血滴入阵眼，鎏金火焰顺着他的指尖攀升。屏风背面浮现出新的图景：十二名黑袍人围着青铜鼎，鼎中浮着半块残玉。他们割破手腕，将血滴入鼎中时，残玉竟渗出血丝开始缓缓旋转。
"这是血祭？"昭月的声音在发抖。当她想看清黑袍人面容，殿顶突然簌簌落灰。碎石砸在阵图上，北斗七星的光芒剧烈摇晃。萧凛揽住她腰身跃起的瞬间，整座宫殿开始崩塌。他们坠入深渊的刹那，昭月最后看见的是——黑袍人首领转身时，露出的眼尾泪痣竟与自己分毫不差。
坠落时呼啸的风声里，昭月听见玉珏发出清越的铃音。黑暗中有冰蓝色光晕托住下坠之势，待她双脚落地，发现自己置身冰窟。冰壁上嵌着上百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着北燕宫装对镜梳妆，有的持剑立于尸山血海，最诡异的镜像里，她腕间胎记正被无数黑线缠绕吞噬。
"这地方..."萧凛剑尖挑起悬浮的冰晶，"不是天然形成的。"
他话音未落，中央冰柱轰然炸裂。寒雾散尽后，露出九阶冰阶托着的玄冰古镜。镜框蟠螭纹路与北燕皇陵壁画一致，镜面却如活物般蠕动着银色纹路。当昭月走近时，镜中突然伸出苍白手臂扣住她的手腕。
"你终于来了。"镜中传来女声，与她在地宫幻境听过的一模一样。冰镜轰然炸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她看见自己身披玄甲手持玉珏立于尸山，在漫天箭雨中回头轻笑；看见黑袍人将匕首刺进她后心时，她眼底漫起血色冰霜；最后定格在青铜鼎前，她将染血手指按在鼎身，鼎中液体翻涌成现在的胎记形状。
"你不是真正的昭月。"苍老声音从冰雾中传来。拄着蛇头杖的老妪从阴影里走出，她布满皱纹的手掌托着片玉珏碎片——边缘花纹与昭月手中残珏完美吻合。"你体内流着月蚀之血，是打开永夜封印的钥匙。"
萧凛横剑挡在昭月身前，剑气激得老妪蛇杖上的铜铃乱颤。"闭嘴！"老妪却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她枯瘦手指划过碎玉，萧凛心口噬魂咒竟开始急速蔓延。昭月怀中的玉珏骤然发出金光，咒纹在皮肤上焦灼出青烟。
"早说过你们不该合璧。"老妪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冰窟剧烈震颤，穹顶开始坠落冰锥。昭月抱住突然跪地的萧凛狂奔，身后追击的黑影化作冰刃擦过发梢。当他们撞开暗门的刹那，整座冰窟轰然坍塌。
暴雨冲刷着逃生的山道，昭月将昏迷的萧凛藏进山洞。她撕开染血的衣袖，心口噬魂咒化作狰狞黑蛇缠绕玉珏。玉珏却在此刻绽放金光，咒纹在挣扎中寸寸龟裂。洞外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昭月抄起断剑的手却突然顿住——雨幕中走出个戴斗笠的身影，那人转身时，露出与萧凛七分相似的眉眼。
"三弟？"昭月脱口而出的瞬间，那"萧凛"左眼突然滚落血泪。他抬手招来黑雾凝成匕首，寒光袭来的刹那，昭月腕间胎记灼热如焚。玉珏破体而出挡下攻击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陌生的冷笑。
黑影在玉珏金光中消散时，真正的萧凛在洞中痛苦呻吟。昭月冲回他身边，发现噬魂咒己蔓延至脖颈。她颤抖着吻上那道咒纹，唇间冰霜顺着唇纹蔓延。当黎明第一缕光穿透洞顶时，咒纹化作飞灰消散在晨雾中。
"我梦到..."萧凛猛地抓住她的手，眼底泛起血色，"你穿着嫁衣站在祭坛前，旁边站着的...是我。"
昭月腕间胎记突然刺痛，未出口的真相被山间晨钟打断。他们循声赶去，发现是座荒废道观。供桌上摆着青铜卦签筒，签筒下压着半页泛黄信笺。当昭月拂去笺上灰尘，看见熟悉的字迹写下："月蚀现世，双生子当分阴阳。"
萧凛拾起签筒摇晃，掉出的竹签竟刻着北燕皇室秘纹。符纹在接触昭月血滴时发光，显出小篆： "永夜将至，持珏者当祭血"。观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十余骑黑衣人抬着玄铁囚笼疾驰而来。笼中关着的，赫然是那戴斗笠的"萧凛"。
"抓错了。"囚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铁器摩擦般的嘶哑，"该抓的是心口有月痕的。"他扯开衣襟的刹那，昭月看见自己相同的胎记烙在对方心口。黑衣首领的刀尖同时指向两人："带回去复命，主上要双生子的心头血。"
昭月横剑将萧凛护在身后，剑锋映出囚徒眼底游动的血丝。当黑衣人袭来的刹那，她忽然听见无数记忆碎片在颅内炸响——自己提着染血长剑走向祭坛，身后是遍地尸骸；萧凛握着匕首刺入她后心时，她眼底泛起冰蓝光芒；最清晰的画面里，青铜鼎中的液体翻涌成双生莲花，每片花瓣上都刻着他们的名字...
"原来如此..."昭月喃喃自语，玉珏在她掌心剧烈震颤。她转身看向萧凛，目光决绝："我们中，有一个是必须要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