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节滑落,砸在祭坛地面的纹路上腾起几缕青烟。这是他们找到第三处祭坛的第三日,黑衣人夜袭时溅在衣襟上的血渍仍未洗净——那些人脖颈断面竟生出细密鳞片,像被撕碎的人面蛇身怪物。
"东南巽位。"萧凛忽然按住她执剑的手腕。青年指尖寒意彻骨,玄铁剑鞘在岩壁上擦出幽蓝火星。昭月顺势望去,密林深处腾起团灰雾,雾中隐约传来环佩叮当。当她再凝神时,那雾己凝成漩涡,露出半截染血的裙裾。
"小心!"萧凛剑锋破空,将暗处袭来的毒藤斩断。黏稠汁液溅上脸颊时,昭月嗅到腐肉气息。灰雾深处传来女子哭声,呜咽声中夹杂着铁器刮擦骨头的锐响。
他们追着哭声穿过三重溶洞,岩壁上密密麻麻倒挂着风化的人类骸骨。在第七个转角处,哭声戛然而止。昭月看见岩壁缝隙里嵌着半枚凤纹金簪——正是半月前刺杀三皇子时,从凌无咎发间坠落的物件。
"萧凛!"她猛地攥住青年的披风。青年转身刹那,岩壁轰然坍塌。烟尘弥漫中,昭月看见无数苍白手臂从地底伸出,抓住萧凛脚踝。那些手臂生着淡绿色鳞片,指尖甲缝渗着黏液,却诡异地保持着人形轮廓。
"别碰符咒!"昭月在混战中大喊。萧凛心口玉珏突然泛红,岩壁上镇压手臂的封印符纹应声而亮。但符纹亮起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那些抓握萧凛的手臂突然调转方向,朝她心口抓来!
剧痛在胸膛炸开的刹那,昭月看见腕间胎记化作血色藤蔓,绞碎了扑面的利爪。萧凛的剑锋贯穿最近那只手臂的肩胛,带出的血雨浇在岩壁上,竟将封印符纹腐蚀出焦黑孔洞。"昭月!退后!"萧凛拽着她滚向祭坛后方,身后传来巨石崩塌的轰鸣。
当烟尘散尽,先前站立的位置己变成深渊。幽蓝磷火在深渊中摇曳,照出悬浮空中的森白骸骨。那些骸骨穿戴着北燕王族的铠甲,胸口镶嵌的玉珏与深海之泪产生共鸣,震得昭月耳膜生疼。
"原来你们在找这个。"沙哑的女声自头顶传来。昭月抬头看见岩壁裂缝中垂下一袭红衣,女子戴着金丝雀羽面纱,腰间悬着的银锁垂着七颗骷髅头。
"凌无咎的银锁。"萧凛瞳孔骤缩。银锁表面的咒文与黑衣刺客身上的图腾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狰狞。红衣女子轻笑一声,银锁猛然坠落,在地面砸出龟裂的蛛网纹。
昭月抢步上前,玉珏光芒大盛。银锁撞上玉珏的瞬间,她看清了女子面纱后的脸——那分明是三日前死去的凌无咎!"影傀儡......"萧凛突然呕出黑血,他心口玉珏裂纹横生,暗红纹路如活蛇般蔓延。
红影银锁如鬼魅般穿梭,所过之处岩石化为齑粉。昭月运转全身灵力,指尖凝出冰刃。但当冰刃触及银锁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震颤,岩壁浮现出无数扭曲人脸,发出凄厉嚎叫。
"要塌了!"萧凛咬牙掷出佩剑,剑锋在地面刻出最后一道封印符。昭月接住坠落的红衣女子,怀中忽然涌入磅礴记忆——女子原身是北燕长公主,二十年前自焚于祭天台,尸身被炼成影傀儡。
"快走......"女子突然开口,声音似金属摩擦。她扯开衣襟,胸口嵌着的半枚玉珏与昭月手中碎玉轰然相撞。刺目白光中,祭坛穹顶轰然炸裂。
坠落深渊时,昭月听见萧凛在身后嘶吼。狂风裹挟着她撞向岩壁,昏厥前最后触感是冰冷铁链缠绕脚踝——那些炼魂炉的锁链,此刻正在深渊中舒展身躯。
再睁眼时,她躺在一具青铜棺中。棺盖内侧刻满与心口胎记相同的纹路,棺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昭月屏息凝神,看见萧凛被锁链拖向祭坛中央,那些锁链生着人脸,正发出贪婪的嘶鸣。
"以血为引......"低喃声穿透棺木。昭月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的话,颤抖着咬破指尖,在棺盖内侧划出血符。符纹亮起的刹那,青铜棺轰然炸开,冲天光柱中飞出一柄骨剑。
骨剑自动缠上她手腕,剑身浮现出星图。萧凛的嘶吼声近在咫尺:"昭月!别用那把剑!"但剑柄传来的灼痛己不可阻挡,她看见自己血液顺着剑纹滴落,在地面绘出上古阵图。
锁链寸寸崩断,萧凛挣脱桎梏时,祭坛己彻底崩塌。昭月跪坐在废墟中,骨剑散发着令灵魂震颤的力量。萧凛踉跄着扑来,却在触碰到剑气的瞬间呕出带金丝的血——那血珠落地竟腐蚀出幽绿孔洞。
"那是镇魂血......"昭月颤抖着收回骨剑,剑身星图映出萧凛破碎的护体金光。她忽然记起三皇子濒死时说的话,那些皇室血裔被当作容器的秘密,此刻随着骨剑共鸣在识海炸开。
坠落深渊前的最后画面,是萧凛染血的手掌死死扣住她手腕。深渊底部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某种古老生物的喘息。昭月握紧骨剑,冰凉剑身映出瞳孔中的赤金光芒——与北燕皇陵壁画上,被铁链穿透的先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