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的寅时，周琰的专列冲破雨幕驶入长安西站。月台上没有例行的接驾仪仗，只有一队披着蓑衣的禁军，为首者高举的灯笼在风雨中明灭不定，照出腰间新配的转轮火铳——这是神机营特有的制式装备。
"王爷恕罪。"禁军统领抱拳时铠甲哗啦作响，"陛下口谕，请您即刻入宫。"
周琰的目光扫过站台阴影处。那里隐约可见几个穿蓑衣的弓手，箭簇在雷光中泛着诡异的蓝——分明是淬了剧毒。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袖中的燧发手枪，这是临行前程铁骨特制的防身武器，采用罕见的双管设计。
"带路。"
马车穿过寂静的街巷，反常地绕开朱雀大道改走偏巷。周琰借着闪电亮起的刹那，瞥见坊墙上有规律的反光点——那是新式光电信号器的镜片。看来宫里的通讯系统仍在运作，只是控制权易主了。
"停。"周琰突然踹开车门，在禁军拔刀前指向某处屋檐，"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瞬间，他己闪入小巷。几个起落便甩开追兵，沿着排水管攀上某家酒楼的顶层。从这里俯瞰，皇城的异常一目了然：本该由羽林卫值守的承天门，此刻站满了陌生的玄甲武士。
周琰从怀中掏出铜制单筒镜。这种伪装成文人玩物的观测工具，实际放大倍率高达二十倍。镜中清晰可见玄武门内的马厩停着十余辆青篷马车——正是太后娘家惯用的制式。
"果然。"周琰收起镜筒，从暗袋取出个铜匣。这是格物院最新研制的"声镜"，能将三百步外的对话聚焦收录。当他将听筒贴在宫墙上时，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耳中：
"陛下...绝食...太医令..."
"戌时...换防..."
"铁轨...炸毁..."
雷声掩盖了关键信息，但己足够拼凑出轮廓：皇帝被软禁，太后党正谋划破坏铁路系统。周琰的指尖在铜匣某处轻按三下，激活了内置的录音功能——这是用蜡筒和钢针制作的原始留声装置。
卯时初，周琰出现在城南的旧茶肆。老板是退役的烽帅，此刻正用特制铜壶煮茶——壶嘴实际是信号发射器。三长两短的蒸汽啸音后，七个衣着各异的男子陆续进入密室。他们中有镖师、账房甚至乞丐，但虎口的茧子暴露了真实身份：军情司的暗桩。
"玄武门守将是太后表侄。"独眼镖师铺开皇城布防图，"昨夜羽林卫全部调往骊山。"
周琰的炭笔在图上圈出几个点："神机营的军火库谁在看守？"
"表面是兵部，实为崔浩心腹。"账房打扮的暗桩递上名册，"但库房老吏是我们的人。"
窗外雨势渐猛，周琰的部署也随之展开：一组人联络皇陵卫队，一组人渗透军火库，最精锐的三人负责激活皇城内的光电传讯塔——这是先帝秘密修建的应急系统，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
"记住。"周琰分发着铜制令牌，"行动时间定在..."
门板突然被撞开。茶肆老板胸口插着弩箭倒下，门外是数十名黑衣弩手。周琰瞬间掀翻茶桌为盾，同时袖中火铳连发。铅弹击碎油灯引发大火，借着浓烟掩护，他从后窗跃入运河。
冰冷的河水裹着周琰向下游漂去。在即将窒息的边缘，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拽上小船。划船者摘下斗笠，露出程铁骨那张疤痕交错的脸："王爷，新军己控制西郊大营。"
"陛下情况？"
"暂时无恙。"老匠师递上干燥衣物，"但太后今晨召见了法兰西使团。"
周琰拧着衣角的手突然顿住。法兰西人近期在印度支那活动频繁，若与太后党勾结...他望向皇城方向，那里正升起诡异的绿色狼烟——这是传统通讯体系中"宫变"的信号。
"发红色信号弹。"周琰从鞋跟暗格取出铜钥匙，"启动'惊雷预案'。"
午时三刻，长安城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西市突然出现十几辆满载硫磺的牛车，守门士卒刚要检查，领头商人突然亮出盐运衙门的牙牌。与此同时，皇城东侧的排水沟里，三个"掏粪工"正悄悄拆卸某段铁栅栏。
周琰站在钟鼓楼顶层的观测室，这里能俯瞰全城。他的单筒镜追随着那些异常动向：运往兵部的"灯油"桶渗出黑色粉末；平康坊的胡姬频繁出入某官员宅邸；甚至发现两个乔装的西域人在测绘水道。
"王爷！"程铁骨气喘吁吁冲上来，"军火库得手了！"
周琰扫过清单，眉头渐渐舒展。新式炸药和雷管都在，更关键的是那批刚研发的"火箭弹"——这是为攻打北狄王庭准备的大杀器。
"让甲字组伪装成商队进城。"周琰在城防图上划出路线，"乙组占领各钟楼，控制制高点。"
申时六刻，第一道闪电劈开乌云。几乎同时，皇城西角升起橙黄色烟柱——这是军情司的"行动开始"信号。周琰戴上特制的铜制护臂，这是兼具防刃与导电功能的近战装备。他最后检查了腰间的炸药包，引线己被蜡封防水。
"记住，"他对身后的死士们说，"只清君侧，不犯天颜。"
暴雨如注的暮色中，一场高科技对传统政变的逆袭正式展开。当太后党正在太和殿逼迫皇帝用印时，殿外突然传来连绵爆炸声。那不是寻常火药，而是会释放刺目强光的震撼弹——周琰根据现代闪光弹原理改良的非致命武器。
"护驾！"
混乱中，周琰率领的小队沿光电传讯塔的钢索滑入内廷。他们手中的连发火铳喷射出麻醉针，这是用箭毒蛙分泌物配制的生物碱。当太后心腹崔浩挥剑冲来时，周琰的导电护臂突然迸发蓝光——内置的蓄电池释放高压电流，将这位兵部尚书击得浑身抽搐。
"陛下在哪？"周琰踩住崔浩的右手，那里还攥着∞形的玉符。
"在...在..."
惊天动地的雷鸣淹没了回答。但周琰己经不需要了，他的声镜捕捉到微弱的铜铃声——这是皇帝与他约定的求救信号。顺着声源，小队很快在偏殿密室找到被铁链锁住的少年天子。令人心惊的是，皇帝手腕上插着根中空的银针，正缓缓滴落黑血。
"法兰西人给的..."少年天子气息微弱，"说是能让人听话的药..."
周琰从暗袋取出应急解毒剂。这是根据现代阿托品分子式逆向研制的生物碱抑制剂，虽然粗糙但能中和大部分神经毒素。当皇帝脉搏渐稳时，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新军终于突破宫门。
子夜时分，雨势稍歇。周琰站在血迹未干的丹墀上，审阅着从太后寝宫搜出的密信。这些用隐形墨水书写的情报，在紫外灯下显露出惊悚内容：法兰西承诺提供舰炮技术，换取大胤的钨矿开采权。
"王爷！"程铁骨捧着个铜匣匆匆赶来，"在崔浩府上发现这个。"
匣中是一组精巧的齿轮装置，中央嵌着块刻满∞符号的水晶片。周琰用放大镜观察后倒吸冷气——这竟是原始计算机！通过齿轮组合能破解军情司的密码本。更可怕的是水晶片上蚀刻的微雕，赫然是紫云山钼矿的提炼工艺。
"查抄所有与崔府有往来的番商。"周琰的声音比秋雨还冷，"特别是那些自称'数学家'的。"
九月十西的黎明，长安城在戒严中苏醒。百姓们不知道，昨夜他们距离一场技术浩劫有多近——太后党计划在政变成功后，向法兰西出售包括炼钢术、蒸汽机原理在内的一切工业机密。而此刻，周琰正站在皇史宬的密室里，将最后一份证据封存：那是从法兰西使团缴获的《大胤技术掠夺清单》。
"陛下，该早朝了。"周琰为少年天子披上龙袍，"今日要议西征事宜。"
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太和殿新换的钢制大门上。这是永昌铁坊特制的防爆门，内置蒸汽驱动的闭锁机构。当皇帝稳稳坐上龙椅时，殿下群臣发现，龙椅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两根铜管——那是连接着地底蒸汽锅炉的传声筒，从此君王旨意，将如雷音传遍九州。
